在南半球流浪|皇后镇·湖畔钢琴师与自由的迷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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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寒,杭州迎来最残酷的冬雨季,阴冷潮湿,连绵冰雨不断。
疫情的反复,无奈躲在家里。音箱里循环着朴树的《猎户星座》,旋律在空气中飘摇,歌词在心底翻滚:
…,梦里的海潮声
他们又如何从指缝中滑过
像吹在旷野里的风
……
特别特别特别喜欢这歌的间奏和最后两次用到的口风琴、手风琴、鼓的Solo。
那密集的鼓点伴着入心的和声:情长,飘黄,静悄悄的时光;清晨,日暮,何处是我的归宿。
从未看清过这一座迷宫。
回望那些婆娑时光,流逝岁月和记忆的起伏跌宕,都散落到了歌词里,伴着风声、日落....。
如皇后镇,刻于我心底的。
其实很惭愧,对于新西兰,对于皇后镇(Queens town),两年多快三年了,一直将它冷寂地置于心底和硬盘里,忘恩负义于当年那些春心荡漾,那些激情澎湃。其实我都没觉得已经这么久了,其实我一直以为是去年、是几个月前。
早就该开始在纸上倾诉了,一拖再拖。
17年下半年,我开始在南半球流浪,与皇后镇相逢已是19年的春天。
那个春天,是南半球的夏末初秋,而越往南,越远离赤道,天气也越冷起来,有时仿佛一日就入了冬。
我是从澳洲昆士兰(Queensland)的黄金海岸直飞皇后镇的,也就是从炎热的夏天直达微凉的初秋。
直到现在,翻着这些照片,还能感受到那个抵达的上午,面对心心念的皇后镇,那份心底的悸动,那份扑面而来的宁静与清透,那个韵味清凉而深沉的,初秋皇后镇的某个上午的温暖以及那个心一直在欢快跳跃的女人。
那个南半球的初秋,无法忘却,从未看清的迷宫,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自由,灵魂的自由!
一直击打着我!
皇后镇(Queenstown)·湖光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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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飞机提示开始降落,俯瞰的那一刻,满舷窗的湖光山色,惊艳到令你的魂都不知道飞到了哪里。窗外,南阿尔卑斯山( Southern Alps)山峦起伏,碧湖点缀,那些大黄大蓝,像极了梵高的写意。
随着飞行高度的渐渐降低,已可从空中鸟瞰到瓦卡蒂普湖(Lake Wakatipu)惊艳的湛蓝,随着光线角度的转变,瞬间又呈现出蒂芙尼蓝,而后便是秋意初现的皇后镇全景,满满地滑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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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ivateFly年度票选中,皇后镇机场被选为“世界景观最佳着陆机场”。
皇后镇的机场,很小,在澳洲、在新西兰,即使这种度假胜地,机场也是小巧玲珑,下飞机或乘飞机,旅客直接步行进出停机坪,很接地气。
在美洲、在欧洲,有大部分机场也是这样,这可能是因为往来人少,人工昂贵等因素。另外这里的公共设施讲求的是功用,功能科学够用、经济有效,而不是极大的奢华进而铺张浪费。
有次见某位余性作家居然调侃雅典机场的破败与古希腊文明不对等,很是诧异,机场的繁华甚至奢侈就意味着高度文明吗?极其反对遇到文明、文化、甚至情感等意识形态的东西用自己的个体经验认知诠释,你的认知在一个不太成熟的世界里长成,有多局限你知道吗?一直觉得余的格局与世界观并不很敞亮。
但也理解,见惯了PK上海深圳广州乃至杭州等国际大机场,会不适应机场实在是够用就好的理念。圣托里尼机场,抵达后还以为是农家院,确是国际一流的旅游圣地,多维思考,你才知道什么是原本。
一走出飞机的舷梯,就感受到了秋风的微凉以及蓝天、黛山、翠湖赋予给空气的清澈悠远,阳光却是暖暖地懒懒地围了过来,温暖徒生着些许兴奋。
抵达机场大厅后,换上手机卡,Wi-Fi信号复置,人立刻就充了鸡血一般,满血复活!尽管在黄金海岸凌晨三点就赶往机场,疲惫不堪。
机场平层出门望出去,南阿尔卑斯山的苍红与赭黄,耀眼的阳光打在山顶,宛若一巨幅重彩画呈现眼底,光彩炫目。移目山底,瓦卡蒂普湖深邃幽蓝地缠绕,浮着顶着雪白冰川的山体侧影,湖光滟涟、唯美梦幻,令你不由地脱口而出:天堂!仙境!
据说:上帝最先创造的是新西兰,而后才按照她的模样创造出天堂来,皇后镇,则是GOD最钟爱的天堂花园。
只要是美好的词句你尽管信手拿来,都不为过。
浅秋的风,夹带着些许夏末的余温,景致不语,人却懂,一路的心花怒放,被风拂成一首诗的韵律。
皇后镇机场所在的Frankton,距离镇中心十几分钟车程。 出租车出了机场便直接驶入开往镇子的绕湖A6公路,心一直激荡,情绪处于极度兴奋中,像是即将与梦寐以求的情人初见约会,紧张到听得见心砰砰撞击又期待未知的充满刺激张力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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呈东北-西南走向的南阿尔卑斯山( Southern Alps)是纵贯新西兰南岛中西部最高大的山脉。连接基督城Christchurch、格雷茅斯Greymouth,最高峰为库克峰Cook, Mount。瓦卡蒂普湖是南阿尔卑斯山脉的高山冰蚀湖,以深远而幽蓝的高贵姿态缠绕着皇后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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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累,几乎一夜没睡,又少了三小时的第一天,抵达住处后,简单整理一下就出去匆忙转了一圈后回去补觉。
第一眼感受不如德国国王湖及周边小镇,更不如细腻精致的瑞士、奥地利那边的小镇,尤其镇子中心的游人如织、旅游团人声鼎沸,直觉回到了国内,又有一种网红的浮躁,以为错付了此行的痴情。
在外出行,有个习惯,每天会睡到自然醒出门,从来不会为游览而与日常生活的状态脱离开。
一直有认为旅行是日常的华彩,是高光时刻,是生命里那些最精彩的元素组合:美景、佳肴、心情…,更应该精心摆弄出精致而不是亏欠和应付,这也是我出游一定选择一间舒服公寓酒店的缘故,要知道在外旅游能睡到自然醒是件多么惬意又是件多么奢侈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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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后镇几乎待了一个月,除了玩了一些项目,每天自然醒后,从居住的公寓出来,下坡到湖边,沿湖徒步,再环湖边的Queenstown Gardens绕3公里Hiking ,之后拐到镇子中湖边一间叫Bathhouse的咖啡馆Brunch,慢慢地用餐、餐后或读一会书、或玩一会手机、或敲些字,余下更多的是慢慢地远望、慢慢地天马行空地放飞思绪或干脆放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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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停留时间的推移,会发现,镇子看似表面嘈杂的游人如织,却在其内心极为地平和与静谧,渐渐地发展到离开时竟然是恋恋不舍。当友人询问,会想去哪个小镇时,我脑中第一个浮现的竟是皇后镇。
只要避开旅游团集中的时间,除了现世安稳般的静谧,皇后镇还漂浮着些许缓缓游动的时代潮流气氛,又波澜不惊,涌动的刚刚好,使得小镇现代的气息多于大多沉稳的欧洲小镇,抚慰人们躁动不安的内心的同时又不至于过于沉闷。唯独想要探究文化底蕴的话,尤其是历史的雄厚人文,比如那些画、那些博物馆,会少了欧洲小镇的厚重。
在皇后镇,即便什么事都不做,只是望着听着,就可以算是一场无以伦比的行走。无论是早晨的晨雾缭绕,还是落日余晖洒在水波荡漾的湖面,皆是洗荡灵魂的震慑。
这便是皇后镇,风情万种却不失稳重的镇子。
在这里生活的、游走的人们,拥有着最典型的新西兰气质:极度享受生活,酷爱运动,开放、包容、互助、友爱以及淳朴良善。
每年夏天,有令全世界羡慕的南半球最疯狂的夏季圣诞狂欢。冬天,周边的阿尔卑斯山上,人头攒动,大批量的游人朝圣一般涌上山峰雪场滑雪。
风景秀美的小镇,在新西兰并不稀奇,但交通大多不便,信息闭塞。皇后镇不一样,这是个精神洗涤与机遇共存的世界,拥有世界级美景,又拥有足够多的工作机会与文化交流。全世界各地众多年轻人都会走向这里边工作边尽情绽放生命的光芒。
即使这里房价高昂,寸土寸金,却能够在小镇黄金地段,也是风景最美的湖边,开辟有对公众免费开放的森林公园,少儿活动中心、镇体育活动中心。
所以人们宁愿忍受高额房租和高额消费都不愿意离开这如诗如画的小镇,因为那份自由自在。
吃饱喝足玩好,伴着夜幕降临,天黑湖静后还要看星星看深邃的星空,到超市采购,不捱到夜黑风高实在舍不得往回走。尽管夜黑,也不会害怕,这里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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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畔钢琴师
在皇后镇,还有一道特别锤心的风景,就是湖畔钢琴师,每天都置自己于大地长天,对着高山和湖水演绎发自内心的旋律。
出生于比利时的Mathias Lefebvre,像大部分欧美国家的年轻人一样,人生取向自由,毕业后不急于去固定公司工作,给自己一个GAP,四海漂泊,寻觅自我。至于生活的支撑,都是走哪打工到哪。
西方的年轻人观念中工作只要能自食其力,一般不会太觉有优越或自卑,反倒觉得大好的年华没有周游世界或是没有见识一下外面不同的世界,是件很愚蠢的事情。
Mathias Lefebvre一路游走来到皇后镇,花75美元买了架二手钢琴,竟是1925年的古董琴。 许是上天的安排,这让他内心激情迸发,只有家庭教授的浅表弹奏技巧的他,居然以钢琴为伴,在喜爱的皇后镇即兴演奏,面对蓝天碧水、湖光山色,弹奏极为朴素自然的旋律。
这是怎样的自由,比起薪资几百万,一年忙的头都不抬的人生,人生何求!
恰巧弹的尽兴时,来皇后镇旅行的克罗地亚摄影师Nikola看到了对湖弹琴的Mathis的灵魂,便拍下了照片,命名为《夕阳下的钢琴演奏》,参加了2013年《国家地理》旅行摄影大赛,并入围了十大优秀作品奖,感动与震慑无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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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光粼粼的湖水,古铜色的钢琴,扎着桀骜不驯的脏辫,极目远望、身影淡定的钢琴师,以及想着心事的小女孩,宛如一幅凝固着旋律的唯美画卷。
2016年后他返回欧洲,有意思的是,钢琴成了Mathias Lefebvre最好的职业伴侣。
尽管他不确定钢琴演奏是否会伴他一生,但他明确地说过:
“在世界这个大公司中,我们得到了越来越多不必要的物质,进行着我们并不赞成的竞争、排序。为了解决基本需求,我们像奴隶一样工作,付出了我们的自由、快乐和健康。”
现在湖边弹琴的钢琴师是AJ Hickling,他曾是新西兰很有名的专业钢琴师,传说2岁多就开始学习钢琴,15岁已经在音乐学院深造的他,放弃钢琴因为爱上打鼓,25岁又对钢琴有了热爱从此挚爱如命。
2006年和前女友在瓦纳卡登山时遭遇雪崩,女友不幸遇难。突然遭遇如此生离死别,他的整个世界几乎崩塌和摧毁。灵魂无处安放,可世界依旧按照它原本的轨迹运转、轮回。
AJ Hickling选择流浪,开始游走世界,也因此对人生的理解有了飞跃的转变,对音乐的理解与诠释更加深刻,他把这些作为灵感都赋予在乐曲创作中,以生命力和感染力激发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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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失所爱,原本是生命的错失,但更是一次人生的考验。
每年他都回来皇后镇表达对女友的思念,无意中遇到一架旧钢琴,这使他凝郁于心的情绪得以宣泄,他更是给钢琴安了轮子,推着它在湖边,在山底、在街巷、在任何他喜欢的地方弹奏。最终落脚湖畔,每天在这里对着雪山望着蔚蓝的湖水弹着自己谱写的流淌于心的钢琴曲。
慢慢地,AJ Hickling灵魂安静下来,找到了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有了新的家和孩子,弹琴养家,他很满意很开心。
他的世界里,再没有灵魂的流浪,有的是内心的安宁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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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自由
这是一个很深刻的命题!
AJ Hickling的故事和他的旋律,吸引着很多人。一台独特的钢琴,不再炫技、唯有宁静的心 ,行云如流水般的旋律像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缓缓洗刷心灵,现场演奏中你能感受到他对音乐的一种坚持,以及内心的安宁,令过往的人们纷纷驻足,流连忘返。
初闻琴键敲击出的旋律,有种很纯粹的东西抨击心底,心续翻滚乱至水雾遮眼。
琴声与微风、水波、落日余晖一起在初秋的皇后镇清澈的空气中飘曳弥漫着,挪不动脚步,索性在旁边的小餐馆坐下来,一杯flat white中聆听他的故事。
听到有些痴迷,接连多日,他高兴的送了我一张明信片,上面印着他的音乐和故事。
以后,每个温暖的下午,或朗月初挂的傍晚,都会坐在周围的咖啡厅或小餐馆,听他自由的灵魂在湖光山色间舞动。这也是我在皇后镇度过的最温馨与浪漫的时光。
“我有故事,有酒,你有曲吗?”
觉得在这里和爱的人度过余生,披着夕阳、望着远山,听着琴声朗朗,嘬着小酒,聊着往事,该是此生最好修行而得吧。
很多人叫流浪为无家可归,很多人也叫这个是自由。
懂的人自然懂得,生命的历程,无论哪一条路,各自由衷地选择,尽情其中,即是自由!
流浪到底是什么?!
你,能说得清楚吗?
有些世间事,不是我们的意识所能理解正确的,在学校开着一门叫《中西方文化差异》的公选课程,会告诉学生有些认知的形成有偏颇性或者说特殊年代给予了特殊烙印,所以你要跳出父母延续的固化思维,这就要求助世界那么大,要走出去看看,而这个走出去不单单是行程万里,还有更多的书籍、资讯帮助你“远行”!
要看看他处,无论以哪种方式,要从井底跳出来,哪怕只是跳到井沿!
太多的人还在盲从,比如文章的评论区,上演着一幕又一幕的皇帝的新衣,这些还好,可能是故意为之,有其目的性!
而那些无意思性的,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的认知是错误的、是偏颇的、是背道而驰的,这才是最可怕的!犹如你走向目的地,你选了一条反向的路而你自己不知道,你毁了做人原本的模样,可你却不自知!
海明威的《老人与海》,小时候读它是要树立“坚定的力量和狠毒无比的心肠”,长大了后你就得有脑子,明明回来途中会被鲨鱼啃掉的大马林鱼,为什么要拼了命去捕呢!难道喝杯咖啡看夕阳不好吗!
Mathias也好,AJ Hickling也好,它们迷茫过、但没有停止寻找、没有限制自己于即成的境况,而是放自己于大地长天,最终明白,什么是人生!
自由!自由是一个人的灵魂顶天立地抬起头的站立!是生命的终极境界!早有人说过:若为自由故,一切皆可抛。
皇后镇,最后驻留在我的目光里我的心底的:
AJ Hickling将古董一样的钢琴,推向不足一米高的湖堤坝墙边,面前,是瓦纳卡湖夕阳下的波光嶙峋,熠熠生辉,身后,行走着来自世界各地的形色匆匆的游客,而他,气定神闲地坐上琴凳,伸出双手轻轻按下黑白琴键。
…从未看清过 这一座迷宫
所有走错的路口
那些死去的人 停留在夜空
为你点起了灯
有时你乘起风 有时你沉没
有时午夜有彩虹
有时你唱起歌 有时你沉默
有时你望着天空
……
湖水依旧,空气中自由在翱翔。
昨天看到一个报道:皇后镇市长Mayor Jim Boult万分无奈痛惜地宣布:
疫情以来,皇后镇被打击的已经让我们感到毛骨悚然,从新西兰最富有、最成功的小镇,变成了此刻全国最穷的地区之一。
靠流动人口支撑的城市(镇),基本都濒临无路可走。
疫情远比我们想像的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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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2/27于杭州
2022/01/21完成修改于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