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员探案 第六章 塔
①
一大早,韩民就敲开了沈辉的房门,说今天要去庐州市的文化街。
“你今天不上班啊?”,沈辉问。
“下午单位有事得回去趟,不能陪你了”,韩民遗憾道。
“工作要紧啊,我可以随便逛逛啊”,沈辉忙说。
下楼后,韩民径直走到一辆现代前,开了门,发动了汽车。沈辉坐到副驾驶位置,朝韩民说,“可以啊,刚毕业没多久就买上车啦”。
“没有的事,好不容易借的同事的车,这不是你来玩,来回方便嘛”。
半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庐州市的文化街,文化街据考据有一定的历史,在宋代就已经出现,但现存的房屋建筑却没有多少了,大量的是后来政府和开发商建的仿宋的建筑,而且基本都变成了商铺和客栈功用,商业性很浓,来来回回熙熙攘攘的都是人。
沈辉顿觉索然无味,但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人流闲逛,不到两个小时他们就走到了尽头。韩民于是建议吃中午饭,沈辉不是很饿,但确实已没有逛文化街的兴致,只好同意。等他们在一家饭馆坐了下来,沈辉想起了对面大叔的事,于是向韩民问起来古塔的事。
“我们这乡下是有很多古塔,原来没发现你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啊”。
沈辉顺势聊起了对面大叔的事,并表达了自己的怀疑。
韩民罕见的沉默了一会,说道:“不会他是我们这的人,并且犯过事吧”。
沈辉心头一振,想,“不愧是警察,很有职业敏锐性啊,这琢磨起来有一定的道理啊”。
“你还别说,真的很有可能”。
“这好办啊,我这能查到我们这历年以来的逃犯,我给你对一对不就行了?你有那个人的照片吧”,韩民道。
“额,这我还真没有”,沈辉有些窘迫,
“那,那这样,我把能搜到的逃犯照片都搜出来拍给你看看,如果有的话你能比出来吧,我们这小地方,逃犯应该不多”。
“当然能,太麻烦民哥你了,不过你只要找二十年之前或更久之前的就行,二十年前他就在江滨市落户了”。
“嗨,谁让我是警察呢,要是真是个逃犯,我还能立一功呢”。
下午回到单位后,韩民就查了起来,陆陆续续给沈辉发了三十多张逃犯照片。沈辉对对面大叔的样貌自然记忆深刻,但一张张的照片看下来,却都没有发现那张脸,哪怕是年轻的相似的脸。
“这是全部的照片吗?” 沈辉问。
“除了一张没有照片的,其余的都在这了”。
沈辉又重新把这三十几张照片翻看了一遍,确认里面没有大叔的样貌,不禁叹了口气。“会不会就是没有照片的那个人?“,他并不死心,一切能有的线索他都不愿放过。于是他又问韩民要那个人的信息。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韩民说,不过他还是把那个人的信息发给了沈辉。
陈阿贵,庐州市蒋镇十里河村人,曾于1995年因矛盾于本市大众宾馆杀害一名叫冯风的男子,后来下落不明,本市公安机关多次侦办此案但均未奏效。
“系统里就记录了这么多信息,我推断这个人要不就是死了,要不肯定漂白身份了”,韩民补充说。
沈辉一时不知道如何继续下去,犹豫是不是要放弃,自己也没有能力继续调查下去了。
韩民这时转移了话题,问沈辉明天想去哪里玩。
沈辉对游玩也失去了兴趣,但想到自己还要在这里待两天,转念一想,对韩民说:“要不去蒋镇去看看,去打听打听,让我彻底死心,还可以感受下你们这的乡村风景”。
韩民也不好拒绝他,心想他怎么就一条道走到黑了呢,倒比自己更像是一个警察。
于是他们约好,明天上午出发去往蒋镇,韩民借口去底下派出所调案件和单位打了招呼。
②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出发了,因为韩民说那个地方离市区路程比较远,并且要绕好几条山路。
还真别说,虽然庐州市区破破烂烂,没有什么值得去的地方,但从车窗向外望去,从市区到蒋镇的一路倒是景色宜人。山势高高低低,几条河顺着山谷流淌下来。初春的油菜花已经开了,一大片黄色铺满了道路两边,风一吹都摇曳了起来。时常会出现几个村庄,点缀在油菜花当中,当地特有的古朴的灰白色民居,与油菜花颜色相映,好似一幅画一般。
不过他们马上又走了两段崎岖的山路,摇晃的沈辉感觉五脏六腑都要错了位,头也晕晕乎乎的。好不容易走完这一段,沈辉闭上眼睛,想缓解一下,咪一会。
等到沈辉睁开眼,韩民跟他说已经快到蒋镇十里河村了,沈辉向车窗外望去,阳光也强烈了起来,刺的他睁不开眼。
韩民指指前方,你不是喜欢塔吗?前面好像就有个塔。
沈辉忙顺着他指的方向注目,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塔逐渐变得清晰了,看起来有一定的年份了,显得有些破旧。沈辉总感觉这个塔有些面熟,车继续往前开,拐了一个方向,一汪湖水映入眼帘,那是一个平常的乡下野湖,四下杂草丛生,在一侧漏出一块巨大的缺口。
沈辉猛然想到对面大叔房间挂的那幅照片,激动地对着韩民喊道“停车,停车!”。
韩民也摸不到头脑,就听他的把车停靠在路边。沈辉忙不迭的推开门下车,朝着湖边跑去,韩民也在后面跟了上来。
沈辉按照他对照片的记忆找准方位跑到了湖边,沿着这时的视线望去,不远处的古塔就好像接在湖边一般,虽然季节、时间和周围景象都不太一致,沈辉却坚信这肯定就是照片里的那个地方,尤其当他仔细发现古塔恰恰就是六边形的。
沈辉激动地跳了起来,冲着跟过来的韩民大喊,“有线索啦,有线索啦”。
韩民终于听明白了沈辉语无伦次的叙述,也非常激动,说“赶紧进村,赶紧进村”。
③
车驶进村庄,沈辉下车问一年轻人陈阿贵家怎么走,年轻人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又接连问了几个人,都没有什么信息,沈辉很疑惑。
”要不,我们先去找找村长吧,村长肯定知道,“韩民说道。
“好主意”,沈辉随即打听到了村长家位置。
他俩到达村长家门口,喊了两声,有一位六十出头的男子迎了出来,待韩民亮明身份后,村长赶忙把他们请到屋里坐下。
沈辉说明了来意,村长想了好久,才记了起来,说那是二十多年的事了,很多村里的人都不知道。当时有一天,镇上的派出所所长带了好几个警察来了解情况,是城里来的,说你们村的陈阿贵犯了大事,问他最近有没有回来。陈阿贵我不太认识,早年他爸爸死的早,他母亲带着他在离村子有一段距离的山边居住,平素跟村民来往也比较少,听说这孩子当时也常年在外上学打工,很多人都不认识他。然后我就带着警察去了他们家,他母亲在家,也说他有一段时间没回家了。警察又在他家搜了搜,没什么结果就撤了,后来我才知道这小子杀了人,逃跑了。
“那他家现在呢?” 沈辉忙问。
“说起来也真是可怜,老母亲七八年前过世了,家里没人了,五年前一场暴雨,房屋因为在山脚下被冲塌了,也没人管”,村长叹息道。
顿时大家沉默不语,沈辉现在心理又变得复杂了起来,为陈阿贵、为被害人、也为陈阿贵的母亲,这一时的错误导致多少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啊。
看来又找不到线索了,沈辉感慨道。又问村长,“当时留有他的相片吗?”
“你说这个我还真想起来了,还真有一张,当时警察在他家翻箱倒柜的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张照片就给带走了,说是要录案底”, 村长回道。
“奇怪,那为什么现在的系统里没有照片了呢”,沈辉心里嘀咕起来。
马上沈辉又懊悔了起来,自己来之前也没偷偷给对面大叔拍一张带过来,让村长辨认下,不过这么多年了村长可能也辨认不出来了。
长吁一口气,沈辉就推推韩民,表示要告辞,去别的地方问问看看,于是他们就起身向村长告辞。
村长忙把他们拦住,说再不济在家里喝口茶再走,说罢起身就去厨房烧水。
拗不过村长,他们只好又坐下,百无聊赖的他们开始四下张望。沈辉随手拿起摆在桌上的一本相册翻了起来,这是村长家人的相册,第一张是他们的全家福,越往后翻照片的年岁也越长,大部分都是村长儿子的照片。
这张挺有意思的,不是摆拍,韩民指着一张照片说。
沈辉仔细一看,照片头上写着“蒋镇春节文艺汇演 -- 1992年2月” ,正中央是村长的儿子正在跳舞。土气的服装,浓艳的装扮,严肃的表情,逗得韩民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沈辉猛的站了起来,指着照片里后排的一个人说,是他,就是他!
韩民一头雾水,茫然的问道“,”谁啊?“
沈辉心都要跳出来了,因为后排那个打鼓的人就是他对面的大叔,虽然离得很远,虽然是一个年轻人,但沈辉觉得那神情就一定是他!
韩民这时醒悟过来,忙把村长叫了过来,村长瞧着这照片,摇摇头说他已经没有印象了。但村长马上给他儿子打了电话,让他回家一趟。
结果村长儿子说,那年他们村为镇上的文艺汇演编排了一个节目,陈阿贵好像确实参加了。
沈辉听完瘫坐在沙发上,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自己居然真的查出了一个案子,这真的很奇妙。
韩民和沈辉再三谢谢了村长一家,也没多说,就坐上车告辞了。
④
回来路上,望着逐渐远去的村庄、石塔,沈辉感慨万千,一种别样的滋味涌上心头。
“这事我跟我们领导汇报下,明后天我就带几个人就跟你一起回江滨,你配合我们抓到他”,回到沈辉住的宾馆里,韩民对沈辉说。
沈辉踌躇不决,在过了破案的兴奋期之后,却感觉有些怅然若失。他向韩民表达了自己的困惑,“你说陈阿贵已经隐姓埋名好多年,对社会也没做什么危害的事,改邪归正了,我们再把他抓住惩治,是不是有点……”。
“哥们,他犯罪了啊“,韩民表示不解。
“可是抓住他,审判,关监狱不也是为了教育他重新做人吗?他现在已经成为一个对社会没害的人了,这不是已经达到效果了吗?”。
“这个,我原来也有困惑,一明白人开导了我,你想想那个受害人冯风,想想他的家人,他们招谁惹谁了”。
沈辉点点头。
“另外惩治是教育所有人的,对于陈阿贵个人来说可能没什么,但不惩治他,对那些没有犯罪的人来说却不公平,因为如果这样,大家可能都会去效仿犯罪,那整个社会就形成不了正义的秩序”。
沈辉顿时释然,这道理很好的说服了自己。“韩民,你这跟谁学的?挺有一套嘛”,沈辉轻松了好多,打趣起他的舍友。
“开玩笑,我也是个有深度的人好吧”,韩民扬起了眉毛。
“不过还有件事还有点蹊跷……”, 沈辉又说。
“什么?”
“村长说警察当时获取到了陈阿贵的一张照片,但是为什么你查的系统里却没有呢?”
“可能系统有毛病吧,又或者这照片给搞丢了”。
“不对,据我了解,公安对逃犯信息要求还是挺严格的,一般不会漏啊,而且你看为什么你们有那么多逃犯,却单单他没有照片?”
“对啊,这又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