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2017.6 天安门
我的母亲，今年70，与共和国同龄。一个善良、勤劳的农村妇女。
我母亲能吃苦。五姊妹，她排行老大，与我幺姨相差了近二十岁。长姐为母，这也注定了她辛劳的一生。我舅我姨，对我母亲很好，没拌过嘴，更不要说红脸，在我家极其困难的那几年，舅和姨都是尽他们最大能力帮衬，可能也与从小是她带着长大有关系。
我外公外婆家在长江边上，我记忆中，是没有田的，地也只是枯水月份，长江边露出的沙地，抢时间在上面种点农作物，主要还是靠打鱼、种果树、割蓑草挣工分或是换钱买米为生。
还有一种更累的活，挑石板儿（鹅卵石），就是长江中那历经上万年冲刷的石板儿，枯水期会露出水面，人们把小的挑选出来，用筐肩挑出去，可用作铺路，或拌混凝土用，以此挣工分。听说我外公劳力不怎么样，外婆又多病，这重活就落在我母亲身上，母亲那时十七八岁，能够挑近两百斤。母亲现在膝盖活动不便，蹲着要起来，不能直接起身，要拉着旁边的东西才能站起来，是不是年青时长期那么劳作，半月板受到损伤所致，我爸就说，肯定是那时留下的后遗症。
年老了，也闲不住，家里还有一分地，种点菜，多的拿到集镇上去卖，我跟我妹讲，你每次回去没其他任务，就是把菜地里的菜用车拉回去慢慢吃，她就不会再拿到镇上去卖了。
小院挂果
我母亲记忆力超好。记得小学时，我在家背一篇课文《为人民服务》，老是记错，有点不耐烦，突然母亲饶有兴趣地背了起来，让我很惊讶的是，一字不差，让我更吃惊的是，她把《为人民服务》、《愚公移山》、《白求恩》，一股脑儿地背了出来，她说不知道我是在背啥，听着好象是老三篇中的内容，就想了想，自己也会背，十几年没背过了，就试着背一下。
其实母亲一天书都没读过，连自己的名字也仅限于认识，八十年代末村里开展扫盲班，她去上了几天课，才会歪歪扭扭写出自己的名字。现在回家，我有时逗逗她，问她还能不能背，她说忘得差不多了，只能背上几句。
今年端午节，带儿子回家。不想提前让父母知道，怕他们又忙着整菜，我就随口问了问天气情况，母亲立马感觉我是要回家，跟我爸讲，我爸不以为然：春节才回了的，端午就三天假，不可能。呵呵，我爸一直自视比我母亲聪明些，其实我内心是一直不赞同的。
老三篇
我母亲有双灵巧的手。 由于长期劳作，她的手已经严重变形，十根手指伸不直，呈半握状态，厚厚的老茧，包裹着黝黑色，已经洗不掉了，指甲很厚，我曾拉着她的手，和我比了一下，大拇指的指甲，厚度应该是我指甲的3倍。母亲掐菜很快，很准，冬天掐豌豆尖，我们一起去，我选来选去，左右开弓，速度还是不及她的三分之一，并且她掐的地方就象小刀切的一样，而我总会在豌豆苗的茎上留下压痕。
我母亲会绣花，哪怕年近70岁这几年，闲暇之余，也会绣绣匾，给儿孙辈绣鞋垫。我问她，记得从我初中开始，穿针线都是叫我帮忙，咋现在反而眼睛视力好些了不成？她说，现在更是雾咚咚的了，就大差不差绣绣，其实哪里是大差不差，基本上是分毫不差。我对她的鞋垫有一种依赖，哪怕是原来在部队里，穿胶鞋，穿作战靴，我也习惯垫上她绣的鞋垫，很舒服，很踏实。
绣花鞋垫
我母亲很友善。哪家长哪家短的，除了喜欢在我面前唠叨外，别人哪怕说得唾沫横飞，她也不怎么参言。这也导致她尽管没有明显的“敌人”，却也没有特别的“闺密”，从和她的闲聊中，我隐约感到，她最为信赖的除了我俩个姨以外，就是打小一起长大，一起劳作的一个邻居，自从和我爸结婚后，就只秉承与邻为善，默默不闻，任劳任怨。
以前农村包产到户后，耕牛是几家人轮着喂，她和我一个表婶，是最尽心的，有青草绝对是吃青草，缺青草也保证谷草伴点青草，从不懈怠。
母亲从来没吼过我们兄妹，连大声责怪，我都没一点印象。记得我小学二三年级的样子，家里买了大概10只左右小鸡，我无聊，赶着小鸡在院坝里跑过来，跑过去，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只，我吓坏了，拿来一个木盒子装上小鸡，一根筷子在木盒子上敲打，口中念叨“小鸡娃回来，小鸡娃回来......”，它当然回不来了。傍晚母亲回来，也没有说我什么，只说下次你莫跑浪个快了。
每次考试回家，母亲都会淡淡地问一句“考了好多分啊”，然后就“哦”一下，是那种也帮不上啥忙，只有靠你们自己，却又非常惦记的感觉。中考完了，满怀信心等中师通知，结果母亲赶集从街上带回来一张县高中通知书，我爸一声叹息，她没吭声。我躺床上郁闷了半天，母亲轻轻问了一句“还是要读塞”。
老家的阳光
我母亲很节俭。家里曾有一把大伞，是母亲的嫁妆，三个人共用一个，都不得被雨淋，这把伞，一直伴随着我们成长，我和哥上学，共用过，我和我妹上学，共用过，直到妹妹上初中了，这把伞才被我们“嫌弃”不用了，近二十年，除了木柄结头坏过，被削去一截外，其他基本都完好，可惜后来不知踪影。我现在出行，都喜欢撑大伞，可能与这把大伞的心结有关。
母亲吃饭很简单，不吃鱼禽，一大碗米饭，随便加点什么菜下饭即可，现在依然如此，有时想着有点心酸，想着去改变一下，后面想想，按她的习惯是不是更好。
我母亲身上不怎么揣钱，有时我把零用钱分开给父母，有时就直接拿给她，她也会转手拿给我爸，包括有时去镇上卖点菜的钱，她也一点不留。我问她，她总说有，我就掏她衣服，是有，但都不超过50元。
......
这就是我母亲，这世上最爱我的女人。
谨以此文，
祝七十岁祖国妈妈繁荣富强！
祝七十岁心爱的妈妈健康长寿！
------2019.9.30 国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