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促的路口，守候的身影
小黑走丢了，但我不会的，永远都不会
文|蓝京菁
01.
这几天，脑海里总是闪现小黑的身影。
一想起小黑，就会想起母亲，想起与她在一起的那些日子。
小黑是我们家以前养的一只猫，只不过，后来它就不见了。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它在哪儿？或许早已去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小黑在我读刚读初一时到我们家的。
记得那天放学回到家，刚一进门，我就一眼瞄到了躲在桌子底下靠着墙根的一个黑球，有两个拳头大小，两眼放光。我那个时候胆子小，最怕的就是家里的老鼠，个个都长得肥头大耳的。看到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我以为是老鼠，吓得不轻，立马甩掉书包，就往厨房跑，嘴里不停的喊着：“妈，有耗子，有耗子……可大一只……”。
母亲跑出来问我耗子在哪儿，我往桌子底下指了指。
母亲见我这胆小害怕的模样，噗嗤一笑，“你看清楚了？是耗子吗？你再仔细看看！”
我借着母亲给我的胆，轻手轻脚地从厨房门口探出脑袋，朝着桌底小心翼翼地望过去，正好它那双黑亮亮的眼睛盯着我看，耳朵抖动了一两下，然后嘴里咕哝出一声“喵”叫来。那声音又细又轻，听着我心头一软，我便三步作两步地奔过去。它见我朝它靠近，身子往后一缩，眼睛瞪得更大了。
我知道刚到新家的小猫咪怕生，不适应。于是蹲下身子，温柔的看着它，轻轻地说：“小黑猫，不怕哈，一会给你吃肉肉……”
母亲怕猫养不熟，容易跑掉，就用绳子拴着它，一个星期之后才把绳子给解开。
那之后，我明显能感觉到，小黑对我们每个人都越来越亲近了。
有一段时间，我觉得小黑圆了不少，抱起来都很费力。
我就问母亲怎么回事，母亲一脸得意，说这都是她的功劳，她每天中午都会从菜市场给小猫带回新鲜的鱼鳃。
我马上就夸了母亲一句：“还是俺妈最疼小黑。”
母亲听后，嘴上说没啥，但我知道她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儿呢！
自从夸了母亲后，我发现小黑变圆的速度更快了，而且个儿也长高了不少，我猜那准是母亲“干的好事”。
我知道母亲是真心爱小黑的。
从小黑到我们家来，她一直用心照料着。有时候看到母亲对小黑这么好，我竟心声嫉妒了，羡慕起一只猫来。
但有一次，我无意间发现母亲搂着小黑坐在床上自言自语。
我那时看了很费解，想不明白母亲跟猫有什么话好说的，就觉得她很幼稚，当时也没去多想。
直到有一天我才明白，原来母亲的内心有时候也是孤独的，她也需要人去关爱。
我弄懂母亲，竟然是在多年以后。
那我第一次从母亲的眼神中读到落寞与孤寂。
02.
我们家，就我和母亲从不欺负小黑。
父亲向来爱干净，从不喜欢猫儿狗儿之类的动物。有时小黑走到父亲身旁，他就厌恶的用脚踢开它。母亲每次看见了都会心疼的唤它到自己身旁，弯下腰用手轻轻拍它的头，好似在警醒它不要招惹父亲。
父亲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大男子主义，什么事都喜欢管着。母亲喜欢抱着猫，父亲见着了就怪两句。所以，母亲在父亲面前从不敢反抗，有时也只能默默忍着。
而弟弟妹妹经常捉弄小黑，不是拽拽它的耳朵，就是掐掐它捏捏它，每次都把小黑弄得惨叫连连。母亲没听到还好，要是听见了准跑过来凶他们几句。
都说猫更喜欢女性一些，因为女性体内里有雌激素，身体会散发出一种气味，而猫最喜欢这种气味了。
然而，我更相信，它跟我和母亲亲近是因为我们对它的好与爱。
03.
小黑在我们家呆了整整三年，后来因为搬家，它不习惯那个新家，就离家出走了。
我们搬家的时候，它就是不肯走，父亲就拿个亚麻布袋往它头上一套，束起袋口扔到小三轮车上，一路上颠三簸四，它也随着货物一起被运到了新家。
到新家后，它一直躲在家里最阴暗的角落里，靠着墙根，缩成一个小球，露出一个黑乎乎的脑袋，两眼睁得又圆又大，一动不动，乍一看，像一团蜂窝煤。
那天给它喂饭，它也不吃。当时我们都没在意，以为它还不适应，就像它刚来我们家一样，想着等呆一个星期就好了。人到了新家还得适应一段时间才能缓过劲儿来，更何况是一只猫呢。
猫类都是特别恋家的，内心情感比狗更丰富。就好比男人和女人，女人永远是最挂恋家的那个人。因为小黑已经养了快三年了，母亲想它也不会跑，就没有用绳子拴着。
可是第二天，小黑不见了。
我跑到原来住的地方，周围都找遍了，也没发现它的踪影。
那一段时间，看不见小黑，我心里特别难受。后来因为回老家上高中，学习的压力接踵而至，我也渐渐淡忘了小黑。
但每次看到猫时，我的脑海里立马会闪现它那胖乎乎灰不溜秋的模样。
每次给父亲通话的时候，我都会问小黑回来了没，可每次得到的都是让我失望的回答。
后来，我就再也没问过了。我知道，它肯定一直都没回过家。也许她跑回原来住的地方，一直守着那个破旧的小房子。也或许，它已经去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然而，有一次我跟父亲在电话中闲聊时，父亲突然给我说，他一个月前见过一个精瘦精瘦的大黑猫，在家门口蹲了一会，叫了几声然后就走了。
我心里隐隐作痛，想着那一定是小黑。
从父亲的话语中，我猜母亲应该不知道。如果她知道了小黑变得这么瘦，她肯定很伤心。
04.
我一直以为母亲爱猫圣过爱我，可是后来父与母亲之间的一次争吵，我才真正明白了母亲为什么这么喜欢猫。
小黑离家不到一个月，母亲又弄回了一直菊猫。我心想母亲这么快就把小黑给忘了，还真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我看了看那只瘦瘦的小黄毛，眼睛倒是大得吓人，但是不亮，也没神采，哪能跟小黑比。我撇撇嘴，扭过头不屑的瞥了母亲一眼。
父亲晚上回来后见家里多了一只小黄猫，就气不过，对着母亲吼了一句：“现在家里又没耗子了，干吗又弄回了一只猫。”
母亲辩解：“艳娜怕老鼠，要是外面的老鼠跑进来了怎么办，有个猫总比没有猫强一些吧。”
那时我才知道，母亲是特意为我而养猫的。
本来还指望着小黑捉老鼠，没想到却被母亲养得越来肥，走起路来都特别费劲，哪还有力气去捉老鼠。
虽然小黑从没捉过一只老鼠，但自从它来了后，家里确实再也没出现过老鼠的影子，就连半夜老鼠的叫声都没有了。
那个时候家里租的房子比较破，屋子里的老鼠大白天都敢在家里乱串，而我天生胆小，一见到老鼠就会吓哭的那种。
母亲是爱着我的，我心里比谁都清楚。
05.
从高中到大学，我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只有寒暑假时才能与家人相聚。
每当夜深人静，我就会陷入无边无际的沉思中，我反复回忆曾经的往事，件件清晰透彻，那段酸涩的时光恍如昨日。
从10岁真正开始与母亲一起生活到16岁的离别，整整6年的时间，我做过许多很傻很傻的事情，也做过许多让母亲伤心的事，每一件，我都记得。
那时的我，总把母亲对我的爱当作索取的资本，理所应当接受她对我的好，也理所应当用我的不屑与叛逆回应她。她所说的话与所做的事在我眼里永远都是那么的幼稚与可笑。
谁知，那其实才是世间最真挚最纯朴的爱。
如今，我早已懂了母亲的心。
时隔多年，我依然记得小黑。
就像小黑依然记得它曾经住过的破房子，那里有母亲的气息，有母亲的爱与温柔。
母亲很简单也很普通，有时甚至卑微到我发现不了她的存在，就好像她的存在像空气一样，理所应当。
可是，她却又不一样，对我来说很重要，对我们家里的每一个人来说都很重要。
匆匆的路口，永远都有那么一个守候的身影，即使夜很黑，我也知道那一定是母亲的身影，所以，我永远都不会迷路。
小黑走丢了，但是，我不会的，永远都不会！
我是蓝京菁
一个很平凡但又渴望不平凡的姑娘
今天的你，还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