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孕迷途(28)

张海东被背叛过不止一次，但妻子的行为使他尤为痛苦。他没有拒绝自己享受思考复仇的乐趣。没有任何肢体伤害，一切都安排得很巧妙。嘱咐菲菲安排了家庭晚餐，餐后，喝咖啡的时候，顺手打开DVD，播放她的香艳片子。当然是离婚。然后投入所有的力量，使这个背叛者身无分文。

他早就注意到妻子有一种特异功能 —— 就好像她身体里安装了雷达 —— 能够捕捉到他内心深处的不满。他几乎毫不怀疑，今晚等待他的将是极其精美的晚餐。然而，傍晚他开车到了家，惊奇地看到：除了卧室，其它所有的窗子都黑着。空气里也没弥漫着诱人的美食香味儿。菲菲没有穿优雅的家居服，而是穿运动服迎接了他。她没有梳洗打扮，眉头紧锁，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冒出一句：

“玩够了？”

“最好的防御是进攻，呶-呶，” 张海东在心里冷笑一声。

他没有回答。默默地脱下大衣，脱掉皮鞋。

他的温和更加激怒了菲菲。她双手叉腰（一个真正好争吵的女人！），提高了嗓门儿：

“你还有良心吗？！我们现在处于艰难时期，我很紧张，可你在我背后！给自己找了女人！找个值得的也行 —— 可你，找了个乡下傻瓜！”

她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嘲讽地说：

“要是和一个值得的人背叛我也就算了…… ”

张海东没去想妻子从哪儿得到的消息。他冷静地说：

“Please,go on!”

妻子继续畅快地说：

“我都为你感到羞耻，老天！她要生孩子了，你对她言听计从！你 —— 通过自然方式！——生不出孩子！自己的化验单你看到了？精子 —— 都是死的！多亏了赵医生，把你唯一的活精子挑出来，养活了！”

张海东没料到，他背叛的消息对老婆伤害那么深。他以为，菲菲早就猜到了（或知道了）。只是聪明的女人保持沉默罢了。

“菲菲，”他用和解的语气说。

但是一贯善于克制自己、深思熟虑、沉着冷静的老婆，今天像换了一个人。她变了脸，使劲儿打了他一耳光。接着，痛苦地嚎啕大哭起来。

她含着泪（张海东觉得，表演成分多于她此时此刻相对应的心情）抽噎着说：

“我原想给你个惊喜。今天雅芳做了超声波，通知说：我们会生个女儿！你的女儿！”

“可素芸，”他心中念头一闪，“一定会生个儿子。”

菲菲无法使自己平静下来。她停止了哭泣，歇斯底里地叫道：

“我恨你，叛徒！收拾你的东西 —— 滚出这个家。去找你那个下贱货！去养别人的孩子！”

嗯 —— 是的，也许妻子没有白去戏剧学校。她表演得如此出色，以至于使他意识到，一个不幸的女人嘴会变得像机关炮似的。他一下子感到内疚起来。

用自己的王牌灭掉菲菲的红桃尖儿？不，先等她亮出自己所有的底牌。

张海东默默地走进客厅，瘫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妻子暴怒地跟在他身后，抓住遥控器，用力往墙上一掷。吼道：

“我说了：滚！”

“这是我的房子，我哪儿都不去。”张海东平静地回答。

“看你能挺多久，”菲菲阴冷地笑了一下，“自己不走，法警会带你走。”

“甚至会这样？”他嘲弄地扬起了眉毛。

由于他安静、从容的语气，妻子又勃然大怒：

“恶棍！混蛋!!!” 

如果他们二十五岁，在这一刻，他会亲吻她的嘴巴，克服阻力，脱掉衣服，扑倒在地毯上......

但现在，他只是耸耸肩。

“离开这个房间。让我安静地看会儿电视。”

欧阳菲菲眨了眨眼睛。她显然期待这场争吵按完全不同的脚本进行。现在，当浪子老公不想找借口时，她困惑了。

然而，她只沉默了一刹那。 一秒钟后，她继续自己的指责性训话。

张海东姑妄听之，对丰富的形容词完全不去在意。这是菲菲的声明 —— “不管他走到世界的哪个角落，都会去找他报仇！” —— 他毫没在意。“你疯癫的行为，像你妈妈一个样！” —— 他超级不喜欢。妈妈（这一点菲菲是对的）很久以前就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症，住在瑞士疗养院，以前老婆即使和亲近的人都不提起类似的话题。

如果说，为了情人，张海东给她记下了罚分，那么目前的违规行为更加压低了分数。

再加上，狂怒和一个不再年轻的女人很不相称。他反感地盯着那只由于愤怒而颤抖的下巴。

第一阶段结束时 —— 二十分钟连续的吼叫和指责 —— 他站了起来，推开令人厌烦的妻子，走出了家门。

终于决定了。离婚。

现在只需要考虑，如何摆脱菲菲的孩子。他现在多大了？大约十五个星期？做流产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