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江湖之功名厄
文/公子钺桉
我生活在金陵城,最近几年,每天的事情,就是跟着老爹请的一位老先生读《诗经》《论语》等各种让人头疼的书。我是真的很讨厌读这些的。老爹是个商贾,最近又在金陵大街开了一间茶楼,这段时间忙的整天不见人,开业的那天都没有让我去凑热闹。
不过,今天我跟老先生说家里开业今天休学一天,说完我便赶紧跑出院子,也装作没听见老先生叫骂的话。
来到老爹今天开张的茶楼门前。虽不算人山人海,茶楼这门口一片区域想径直穿过定是不可能的。我在人群里挤半天也没挪几步。心想着老爹的名声倒也不赖,捧场的人真是不少啊。
没有办法,老爹的茶楼进不了,正好看到对面有个酒楼,便上对面酒楼去看。找了个好位置,看着远是远了点,不过好在六岁生日的时候老爹送我的千里镜我都随身带着。
我看到茶楼门口,两边竹竿挂着的鞭炮一点点变少,茶楼门口的新灯笼,新对联也很喜庆。老爹带着管理茶楼的总管、伙计等人都是喜上眉梢,八位跟了老爹几年的叔叔自然也都来七位。鞭炮放完,老爹讲话也是赢得一片喝彩,更是说今日喝茶半价入座。说完正要转身入楼,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
“等一下!”
众人都望着那个渐渐走到最前面的身影,一身黑袍无风自动,带着帷帽,看不清长相,背后背着一柄大剑。像是个找麻烦的,我在镜子里发现老爹看到那人微微皱眉,“今日某家茶楼开张,想喝茶欢迎入内,若是半价还嫌贵,今日这茶就免费喝。这位客人,要是喝茶,我们绝对欢迎,若是惹事,恐怕…”老爹的话没有说完,身后的几位叔叔也各自上前半步,一脸戒备。
“我想问问,喝你们茶楼最贵的茶要多少银子?”那黑袍人问。
“客人要是喝茶入内便知。”老爹微笑着说完,便伸手一礼请黑袍人先进。黑袍人慢慢一步一步的往里走,气氛有些莫名紧张怪异。老爹和几位叔叔也跟着进去了。
我赶紧也跟着进了新开的茶楼,想办法扒在他们说话的茶室外窗,总算有点缝隙听的清里面的声音,还可以看得到老爹的背影。
“喝你亲自泡的梨花茶三百两,我接了一桩买卖五百两,还可以赚二百两。只是拿了你的命,这钱才能算赚。”又是那黑袍人的声音。
“不知何人所托?”老爹的声音传来。
“这不重要。你也不用出更高的价,除了这二百两,我也想为自己赚个名头。很遗憾,当年叱咤风云的人物竟然改名换姓,藏在最繁华的金陵城做起了生意,还新开了茶馆。不知道当年的第一快剑,还是不是一如当年的快?” 黑袍人的声音缓缓道来。
老爹深深吐了一口气,背影变直了一些。缓缓问道:“天下第一快剑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当然,这些年,死在我手下的前辈太多了,如果他们真的很厉害,只能说明我更厉害,我有理由相信,我才是天下第一快剑。”黑袍人道。
“好。今夜子时,城外五柳坡。”老爹答应道。老爹竟然是武林高手,我心中震惊万分。
晚上回到家中,老爹竟然不像往常一样骂我贪玩。而是把我叫到书房,从一个暗格子里,拿出一个长匣子。打开长匣子,里面是一把剑,剑鞘非常华丽,老爹拿起来,可以看到双面龙纹,抽出剑来,剑身之上也是双面飞龙纹。
老爹告诉我,这是当年他夺取文武状元时,先皇陛下特意打造御赐的,赐名功名剑,从古至今,文武状元不能同人,他在先皇手上破了此例,当时也算是风光一时,然而不知谁在背后传出,功名剑暗藏皇家武学秘籍,江湖人为了夺剑,上门挑战者便接踵而至,更有甚至暗中刺杀抢夺,在这个过程中,他的剑法经过生死磨砺,愈是精进,渐渐便得了个天下第一快剑的名头,我娘为了保护我也因此牺牲了。从此功名也没了,说是功名剑,更像是个灾祸,死的人越来越多。后来为了我,他便隐姓埋名做起生意,希望我好好读书,考个功名,即使他不在了,我也可以衣食无忧的。他说现在还是被人发现了。
“那我们要再换个地方吗?”我小心的问老爹。
“没有用的,我若不死,他们不会罢休的。只要我死了,你跟你娘就安全了,我跟那个人说好了,不为难你们,而且我安排了几位叔叔连夜带你离开金陵城。”
“爹!”我有些担心,“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老爹摇了摇头。
我还没从老爹的经历中回过神来,他就要离开我了吗?我有些难以接受。
晚上,真的收拾了一些银票银两,跟着几位叔叔坐着马车出城了。老爹在门口跟我们挥手作别。我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天里发生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我真希望这是在做梦。然而马车疾驰,颠簸头晕却提醒我这是真的。老爹真的就这样要离开我吗?我还没跟他学功夫呢?我不禁开始哭了起来。
叔叔们也在安慰着我,说爹爹很厉害,我想起来了,他是天下第一快剑。我突然有了信心,可是又想起那个人说的话,又开始担心。
却不多时,像是有马蹄声传来,我掀起后帘往后看,发现好多人拿着火把,好多人在骑马追我们。突然听到几位叔叔在喊着四叔叔的名字,喊着“四哥”“、”四弟“、”叛徒“的声音。最后是最小的八叔叔救了我。因为八叔叔最不爱讲话,来我家也不跟我讲话。整天拿着书看,也不知看什么,其他叔叔都喜欢叫他书呆子。只是今日才发现,这位书呆子的八叔叔武功这么厉害。
八叔叔驾车冲杀,其他几位叔叔受伤了还在奋战。马车越来越远,渐渐地只剩下灯火在挥动,直到越来越小,消失不见。
从此我便随着八叔叔流落江湖,几个月来,过着整天东躲西藏的日子。后来听说江湖上新崛起的一位叫余乾的高手,取了天下第一快剑的首级,成为新的第一快剑,并夺走了人人垂涎的功名剑,又把这柄剑献给了东南阁阁主,而这位余乾也成了东南阁第一红人。从那之后东躲西藏的境况就好转了不少,渐渐也没有了追杀,而我也知道了当初杀老爹的人叫余乾。
我想向八叔叔学习武功,八叔叔不爱讲话,只是摇摇头。我说了很多次,八叔叔还是只会摇头。我决定最后一次请八叔叔教我武功。
“难道你要一直保护我吗?”
“是。”
于是这天夜里,我趁着八叔叔睡着偷偷溜走了。流落江湖的这些日子,我已经渐渐适应四处漂泊的日子了,更是听说不少武林前辈,也听说了很多新人扬名。于是我决定一边找前辈请教,一边自己摸索练习用剑,我记得小时候几位叔叔没有事时会切磋武艺,我努力回想着他们当时切磋的招式,他们用的兵刃多是剑,我都用树枝作剑来挥动。
我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只是我身上的银钱不多了。直到有一天,我在河边救起了一位受伤灰衣老者,我花光了仅剩的银钱请了大夫给他医治,帮他熬药,一个月之后他渐渐可以行走了。看到我用树枝练剑的样子,也许是看不下去了,也许是报答我救了他,也许是觉得我悟性极好,便主动教我练剑。从此我便跟着他隐居学剑。他没有隐藏,能教的都交给我了,教的很细致,稍有不对便悉心指导。他想收我做弟子,我也很乐意地拜了师父。他临死时说我很有学剑的天赋,他学了四十年的剑法,我只学了四年就全部学完了,希望我能他的武学传承下去。
我离开了隐居的地方。又开始去打听江湖的事,听说东南阁的阁主四年前换人了,是那个余乾刺杀了阁主,变成了背叛东南阁的叛徒,人人开始追杀。功名剑也不知所踪,而我决定杀了他给老爹报仇,于是又四处追查余乾的行踪。
我在一个小镇的酒馆遇到了东南阁的追杀者十余人,同时把他们一个一个的杀死了,终于算是问出了余乾的踪迹。终于在一片树林里,我追上了他。
他停下了脚步,背对着我,我使尽四年所学的一剑刺去,杀气十足,电光火石间,余乾回过身来,剑气破开了他的帷帽,我看到了他的脸,剑尖停在他的胸口处,剑气划破了他的衣服。我感觉到什么东西从我脖子上划过,有点刺痛也有点痒痒的,接着就看到了那把熟悉的功名剑,令我疼痛的不是被划伤的刺痛,也不是熟悉的剑,而是那张脸,那张熟悉至极的脸。
我慢慢倒下,我听到他的哀嚎,奋力的嘶吼声,“你没死…….”然后我微笑着的闭上了眼。
2020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