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谢谢您给了我生命!
——父亲,世上千般好,不如有你。
毫不夸张的说,我等于没有父亲。我失去我的父亲己经有三十多年了!
我对父亲几乎没有什么印象,因为他去世时我根本不记事。
只记得他瞪大眼睛拼命的咳嗽,只记得他大把吃药,只记得大雪纷飞的早上,母亲哭得撕心裂肺,家里来了好多客人把父亲装进棺材里抬走了,只记得那年的冬天特别的冷……
那年我才读小学。我的父亲在我就读的村小学担任校长。
父亲枯瘦如柴,一双眼睛显得分外的大,格外有神。
父亲患有严重的肺心病,这是家族遗传病,并且传男不传女——我的父亲和我的叔叔都有严重的气管炎,两个姑姑没有。
我的叔叔前年去世,享年八十一岁。我的两个姑姑都健在,她们都是年过七旬的老人了。
父亲的早逝的原因只因为一个字:“穷”!
父亲不能下地干活,连烧火做饭都干不了,只剩每日每夜的咳嗽和呕吐,他的咳嗽声惊天动地,他吐的痰粘在土墙上,火炉里的蜂窝煤球上,堆有草木灰的泥地上。年长日久,粘痰干在土墙上,泥地上,蜂蜜煤上,阳光照耀下闪着惨白的光。
人送父亲外号:老齁子!
父亲是个沉默寡言,呆板严肃的人,他不怒自威,他的严厉也是出了名的,以至于当时村里有孩子哭闹,大人只消吓唬他:“别哭,别哭,再哭,老齁子来了。”
孩子立刻惊恐的东张西望,再也不敢哭出声。
——比狼来了还灵。
我有姊妹五个,最大的是大哥,下面接二连三四个女孩。
我排行老四,两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妹妹。
我的母亲是北方人,没啥文化,但身体扎实,踏实肯干,母亲地里农活全包,回家伺候父亲从无怨言。
叔叔早年参军入伍,退伍后就留在新疆建设兵团,大哥十几岁就辍学去投奔叔叔了。
母亲虽识字不多,但明白知识改变命运的道理,在年轻的母亲的敦促下,大姐考上卫校,转了粮食关系,跳出农门。
二姐早早辍学嫁了人。因为那个人住在邻村,可以提供免费力,还有牲口帮家里犁田耙地。
大哥回老家几乎是买了一个媳妇,婚后带着媳妇又去了新疆,日子过得鸡飞狗跳,后来两人离了婚。反正两个人这一去就是四五年人间消失,音信全无。
大姐嫁给了一个小县城的小市民。是一个家里面剩下一碗稀粥都记得一清二楚,苍蝇也衔不到半截米的主,当护士的大姐半毛钱的家也不当(也可能不愿意当这个家吧),大姐夫一个劲抱怨大姐娘家太穷。
大姐生下一子后,两口子除了逼迫三个妹妹轮番到他家里当免费保姆带孩子,其余时间怕沾上穷气,极少有登门。
古语说:“穷莫当长子,富莫当幺儿。”穷苦人家的长子和幺儿同样不幸。
妹妹小学没读几天书,早早就辍学,像男人一样和母亲一起担起家里的重担。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我读到高中二年级那年春节,母亲到大姐家给我借学费,见到大姐夫一分钱也没借到,还被大姐夫奚落了半天,连门都不让进。十几公里的路程,母亲饿着肚子,精疲力尽地走回到家。
从那天起,母亲和小妹顶风冒雪拉着架子车走乡串户,给人补鞋挣钱给我凑学费。
也就是在那年的正月,母亲积劳成疾,倒在外村的村口雪地里,好心人帮妹妹把母亲送回了家。母亲被送到医院,住了半个月的院,母亲中风偏瘫,从此瘫痪在床。
我失学了。
那天,我和妹妹在父亲的坟前哭了整整一夜,并且一夜长大。我和妹妹一起撑起了一个风雨飘摇的家,家庭的不幸和苦难,让我和妹妹尝遍更多的人间疾苦,过早成熟。
孤儿寡母生活诸多不易,我和妹妹嫁人,纯粹是“跟着饭票走”。
没有彩礼,没有婚礼,只要有口饭吃就嫁为人妻,跟着人走了。
所谓“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 我的丈夫是一个乡村医生,我们种十几亩水田,两亩旱地,过了十几年苦日子。后来,在县城里面开一家个体诊所,儿子在县城上学,日子才一天比一天好过了些。
妹妹就不行了,她的丈夫好吃懒做,每次外出打工干不到两个月,回家还赔路费,他脾气暴躁,抽烟、喝酒、打牌样样不落下。
妹妹几乎重复了母亲相同的命运。
她婆家住在县城郊区,按理说交通便利,条件还算不错。可是妹妹辛苦恣睢,家里地里的活全包,农闲时还在县城打一份工。
她也变得越来越尖酸刻薄,不可理喻。
今天是父亲节!亲爱的父亲,我们没能成为您的小棉袄,您也没能成为我们的铠甲。
父亲,是您把我们带到这个人世走一遭,幸与不幸都要给远在天国的父亲道一声:“父亲,谢谢您给了我们生命,父亲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