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到极致

2016-10-31  本文已影响0人  弋一77

思念到极致,你有体验吗?

我瞬间有些恍惚,我有吗?

这个问题原本是一篇悼念母亲文章的标题,依着这文章来问我,我的回答是没有。双亲健在,那种子欲养而亲不待,树欲静而风不止的大恸于我还不能身感。我又是个重血缘亲的女儿,一直与父母生活一处,天不怕地不怕的我却是怕自己亲妈怕得不行,天伦喜乐一直护我于左右。若一定要说思念的极致,那便是我一生至今最大的遗憾,我的外婆。

记忆里的外婆,齐耳的短发一直有些花白,最大的爱好和营生就是打麻将,为了这个,把里弄外堂的家硬是改成了一个能同时开五桌的麻将馆。长大以后的我是极为反感打麻将这件事的,觉得那是无聊到顶点才会做的特没文化含量的娱乐项目,有点闲时看书听歌聊天散步种花做菜哪样不强过麻将的交错声呢?但小时候却未觉得那是无聊。每次回家看外婆的时候,好几桌的老人或麻将或桥牌,谈笑插诨,安然各成一桌。尤为爱的是每次回家,外婆必定会从酷爱的麻将场抽身而出,给我去买只有一家街坊能做出来的菜烟花和满是酥油的酥饼。这样每次都会有点原来我还是外婆挚爱的小小欢喜和骄傲。

再早一点,应该是我更小时候的记忆。外婆的家在一个叫冷水的小镇上,孀居多年,她和外公的家建在一条路转弯的拐角上。那个时候门前还有条小沟,每天在小沟里欢腾的都是活水,小沟的周边就是外婆家的前院,街上的光景一览无余,我就这样看着人来人往的光景,看着小镇上的烟火春秋渐渐长大。而最惬意宁静的,还是我记忆深处的那繁星满天的夏夜,外婆摇着篾竹扇,小沟旁的活水潺潺凉意习习,我躺在旁边的竹床上,祖孙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互相陪着对方看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

外婆会不会识文断字我已经记不清了,但外婆的胸襟是极为开阔的,对我一生的财富观影响深远。记得我小学的时候,爸爸的工作是供销社的采购,那个时候物资紧俏,采购是带着现金跟着提货的。有次出车到的时候是半夜,人车疲惫失了大意被偷了一万的公款现金,一万,在八十年代真的是一笔巨款,妈妈承受不了这个压力回家找外婆哭诉,外婆倒是极为淡定,饭桌上轻轻一句“只要人在,钱总是可以挣回来的。”便云淡风轻。

高考时,妈妈专门接来外婆来镇我的人生大考,好像这样我才有稳稳的主心骨。我爱吃外婆做的一切菜,外婆爱麻将,在哪个女儿家都住不长久,却踏踏实实地在我家住了三天,那三天真是吃得极好,有盘鳝,有黄骨鱼汤,其他就忘了。外婆在,我的确稳扎稳打超常发挥,连平常倒数的历史都考出了134的高分,高出一本录取线二十多分。却是造化弄人,进了二本的政法学校,学了怎么看都不像我专业的法律。

再后来,记忆就越来越少,直到外婆病重,再到外婆去世。外婆是在汶川大地震的第二天走的,我至今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坚持让妈妈在外婆病重的当天飞回去,就算折腾一趟汽车的颠簸,至少也是能见上最后一面的。外婆去世后,妈妈和小姨们很久都缓不过来,聚在一起的时候会说:从此,我们再也没有妈妈了,我们就是孤儿了。当真是,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泪满眶,为亲已不待的我们,为我来不及好好相待的外婆。在我有能力好好相待的现在,我已经没有外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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