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浙东赈灾

朱熹南康知军任满后，适浙江发生灾情。因朱熹在南康任上赈灾有方，朝廷任朱熹为提举浙东常平茶盐公事，前往浙东赈灾。在赈灾过程中，朱熹刮起了一股反贪风暴。

一

淳熙八年（1181年）三月，朱熹南康知军任满，朝廷改其提举江南西路常平茶盐公事，回乡待缺补任。看来南宋“冗史”问题真的很严重。

七月，吕祖谦去世。而去年，张栻刚离开人间。面对好友的离世，朱熹异常悲痛。“东南三贤”只余朱熹一人，原本儒学三家鼎立的局面结束了，从此朱熹一人负起重光儒学的重担。朱熹在《答刘子澄》文中说：“去年方哭敬夫（张栻），今伯恭（吕祖谦）又如许，吾道之衰一至于此！不知天意如何。吾人不可不自勉，未死之前，协力支撑也。”

在朱熹伤心之时，朝廷新的任命到了，改任朱熹为宣教郎、直秘阁，提举浙东常平茶盐公事。之所以有这次改任，是因为浙东因旱灾发生大饥荒，丞相王淮考虑到朱熹在南康军任上救灾有方，要朱熹赴浙东赈灾。

王淮，婺州金华（今属浙江）人，绍兴十五年（1145年）登进士第，淳熙八年（1181年）任右丞相兼枢密院事。王淮刚登上宰相之位，就碰上浙东灾情，于是推荐朱熹为提举浙东常平茶盐公事，要求接到文书当天单车便道赴任。

这时候的朱熹，因南康任上所推荐的纳粮人没有得到朝廷恩赏，还在生闷气呢。于是朱熹以此为由，请求辞去职务。

直到十月，朝廷对南康军开仓纳粮人员给予恩赏，朱熹才接受新职。因这次任务是赈灾，大儒朱熹不敢请祠。但朱熹提了一个要求，要入都奏事。

因之前朱熹上的奏折，都是要求宋孝宗循天理、秉圣心的一套说教，宋孝宗对朱熹很是头痛，想尽办法避开与其会面，可这一次因要朱熹去救灾，就不好拒绝朱熹的请求。

十一月二日，朱熹在黄榦的陪同下，启程入都。在路上，朱熹已感受到浙东灾情的严重，因为一路上不断碰到逃荒乞讨的百姓。朱熹人没到京城，他的奏章先来了。朱熹奏请在原赐米21万石的基础上，再增加30万石，并请求拨付170万缗库钱用于购米济民。

十一月二十七日，朱熹终于在延和殿见到了宋孝宗。这是朱熹自隆兴元年（1163年）入都应对后，再次见到宋孝宗，与上一次相见整整间隔了18年。

二

为了面见宋孝宗，朱熹做了充分准备，他一共准备了七份札子。

第一札，朱熹借连年饥荒说是天降之灾，批评宋孝宗独断专行的作风和拒谏听谗的恶习，要求其广开言路、改过自新。光看这第一札，就知道宋孝宗为什么不喜与朱熹见面了。

第二札，朱熹指责宋孝宗一味宠信权奸近习，要求他端正心术，做到“存天理，灭人欲”。看看，朱熹的“存天理，灭人欲”是包括皇帝在内的所有人的要求。面对这样的指责，宋孝宗一言不发。

第三札，朱熹谈救灾的形势，请求朝廷及早验灾放赈，从实减免税赋，给献米助赈者恩赏，多拨粮食救济。对这些，宋孝宗很是慷慨，一一答应，统统支持，毕竟这次朱熹赴浙东的主任务就是赈灾。

第四札，朱熹请求将他创立的民办社仓法，推行于各地。这个没有问题，宋孝宗一口答应。

第五札，朱熹请求免去浙东和买。所谓“和买”，是宋时官府向民间购买丝麻产品﹐以保证军装供应。至南宋初期，和买完全演变为定额税，官府不再支付和买本钱，按人户摊派。

第六札，朱熹请求减免南康军星子县租税。不知何故，宋孝宗对第五、六两札请求事项，又不置可否，沉默不语。

朱熹无奈，只能继续上奏第七札，请求宋孝宗赐额给白鹿洞书院。这一点不难做到，宋孝宗也照办了。

三

十二月六日，朱熹受命赈灾之职，开始从京城出发到各地视察。朱熹一进入灾区，发现灾情比他原先估计的还要严重。

随着视察的深入，朱熹发现天灾与人祸是相伴而生的，各地官员在赈灾上疏于用心、流于形式，有的甚至发国难财。朱熹视察的过程，既是赈灾的过程，也是弹劾不法官员的过程。

第一个被弹劾的是绍兴兵马都监贾佑，罪名是不如实上报饥民。在视察中，朱熹发现贾佑玩忽职守，漏报饥民二十五万人。灾民因被漏报，得不到救济粮，只能四处逃难，很多人饿死在路上。

淳熙九年（1182年）正月，朱熹到了嵊县（今嵊州市），发现了偷盗官米的绍兴指挥使密克勤。密克勤侵吞赈灾米手段十分恶劣，用小斛量米给灾民，还在米中掺糠泥。朱熹亲自查验，发现一石米不但少了九升，一斗米里还筛出泥土一升二合、糠一升一合。可朱熹没有惩处官员权力，只能一封奏章将密克勤罪行上报朝廷。

第三站，朱熹来到了金华。金华富豪朱熙绩公开反对开仓赈粜，朱熹令县衙传唤朱熙绩。可朱熙绩根本没把朱熹放在眼里，公然抗命不来。朱熹无奈，只能将朱熙绩恶行禀报朝廷。

借赈灾机会，朱熹顺路到武义县祭拜吕祖谦墓，并披阅了吕祖谦的日记。这时，朱熹应该感到孤独，在理学世界里可共同探研的能有谁？在浙东赈灾中可并肩作战的又能有谁？

朱熹马不停蹄又来到衢州，这回他面对的是衢州一把手知州李峄。李峄无视灾情的发生，疏于救灾，加重了灾民的苦难。朱熹愤怒地将李峄的懒政怠政行为据实上报，请求朝廷免去李峄等一众官员职务。

令朱熹没想到的是，就在他的奏章送进京城的同时，各地造谣中伤他的奏章，也一起飞进了临安。

四

七月，朱熹来到台州。朱熹发现台州知州是一个比李峄恶劣百倍的官员。李峄只是懒政怠政，唐仲友则是披着“清望官”外衣的流氓恶棍。在赴台州的路上，朱熹已从灾民口中，听到唐仲友的种种劣迹。到了台州以后，随着调查的深入，不断掌握了唐促友残民、贪污、结党、淫恶等罪行，朱熹连上了六道奏章，弹劾唐仲友。

朱熹大张旗鼓地奏劾贪官奸吏，引起了朝野的轰动。朝廷中的官员在想办法怎么制止朱熹再这样一路劾下去，而浙东的百姓却想办法怎么找到朱熹拦道投状。

被朱熹奏劾的官员，都有一定的背景。朱熙绩的岳父是阁门宣赞舍人陈龟年，李峄的姐夫是参知政事钱良臣，唐仲友的姻亲是宰相王淮。朱熹一个都扳不倒。

朱熹视察永嘉时，发现永嘉州学中还建有秦桧祠。朱熹写了一封《除秦桧祠移文》给永嘉县令，要求第二天就将秦桧祠拆了。永嘉县令本来就有拆秦桧祠的心，刚好借朱熹之力，将秦桧祠夷为平地。就在这时，朝廷改授朱熹新职的公文下来了。

九月十二日，朱熹接到了公文，朝廷以朱熹赈灾有功为名，将其晋职为直徽猷阁（正七品），改任提点江西刑狱公事，要求直接赴任。

提点江西刑狱公事，此前是授给唐仲友的，现在改授朱熹。朱熹力劾唐仲友，结果却填补唐仲友的官职，这不是明摆着要让人产生误会吗？

朱熹只能以在自己祖籍地任司法官员要避嫌为由，向朝廷请祠。这下朝廷很快答应了，也许王淮等真怕朱熹又整出什么事来，巴不得他请祠回家。

十一月，朱熹回到了崇安五夫。黄榦随行也得到了朱熹的青睐，月底朱熹将女儿朱兑许给黄榦为妻，并为他们举办了婚礼。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