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狗

一

邻居家阿姨养了一只小泰迪，我不知道它的名字，只晓得每日遛狗的时候听见阿姨叫它“儿子”。

阿姨对这个“小儿子”也算是极好的。每日早餐前、晚饭后，她都要带着“小儿子”出门。即使下个小雨，飘个雪花，都不曾耽误。偶尔那么几回，家中有事实在脱不开身，她会把“小儿子”托付给她的大儿子，或是大孙子。千万叮嘱后，才会匆忙离去。忙完事情，忙完事情，又会匆忙的将她“儿子”接回家。那着急的心态，放佛是得了心脏病。而她的狗儿子的叫声，就是她唯一的最好的良药。

阿姨每次遛狗的时候，倒是手里攥着条狗绳，可我几乎没见过她栓过她的“宝贝儿子”。人多了，她会把它抱在怀里。人少的时候，她会把让它撂下地来，释放一下狗性。这个时候的她又是蛮紧张的，既害怕她“儿子”骚扰到别人家的孩子，又害怕她自己的“儿子”被突然冒出来的大车，小车伤到。

当然，我最佩服的还是每次看到这只小泰迪的时候，一身狗毛都特别的干净，估计吃的不错，还会经常洗澡的吧。

这只小狗的性子急，甚至有些跋扈，无论见到谁都敢冲上去叫两声。不过还好阿姨驭狗有方，这只小泰迪才不至于闯出祸来。

阿姨人很好，小狗命也好。

二

我上一个单位的老板养了一只狗。说不上什么品种，甚至根本都没有名字。

老板自从把它带到单位之后，就命人在大门的旁边，用砖头和破木板给它凑合了一个狗窝，用一只破皮带勒在狗脖子上，接上一条粗绳子，顺手栓在狗窝旁。然后，又专门的拿来两只超大号的钢盆，一只盛饭，一只盛水。打这以后，这只狗就算是有了正式工作：晚上负责看门。

或许是因为不习惯的原因，刚来的时候，这个家伙还是很暴躁的。不分白天黑夜的乱叫，还会把栓它的绳子拽的绷直，吃饭喝水的钢盆时不时就被掀翻，残羹冷炙经常一洒一地。它放佛要用尽全力，挣脱掉脖子上的枷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只不过，它从来都没有成功过。

还是我们老板有办法。一旦它叫得他心烦，他就会随手抄起一根木棒，不由分说的冲着狗啪啪打起来，嘴里粗鄙的语言也从不消停。直到打得它夹着尾巴，低头求饶，才会罢休。对于老板而言，在这个单位，他才是老大，其他人来到这里，都要遵守规矩——狗也不能例外。

没过几回暴打，狗子果然消停了，见到老板开始摇起尾巴，见到我们也不再凶神恶煞一般了。没事的时候，它会老老实实的趴着，或是绕着那条粗绳子画下的圈子走两步。我想，它大概是认命了吧。认命了，偶尔还能吃上几块肉，啃上几块骨头。

三

每次回老家，在附近路口的垃圾站旁，经常会看到一条苍白色的狗，个头不大，但年纪应当不小了。

无论是白天，还是夜里，我从未听过它乱叫。除了在垃圾旁扒拉些东西吃，剩下的时间，就是趴在附近的地方看着车来车往，人去人来。

只不过，这样的岁月静好，总会被无情的打断。总有顽皮大胆的小孩子，拿着棍子石头去打扰一下它，也总有不放心的家长害怕它会伤到自家孩子，路过那条路时，都会毫不留情的呵斥、驱赶。

每当这时，白狗都会有些懒洋洋的支起身子，拖着一条有点跛的后腿——也可能是前腿慢悠悠、晃悠悠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或是换到墙根下，或是钻进草堆里。然后回头瞧着那些驱赶它的大人和孩童，那种风轻云淡的表情仿佛看透了周围的一切。

我不确定它的家在哪里，但是有好几次天冷下雨的时候，都瞧见它蹲在5号楼3单元的楼道口旁破箱子里，一听到动静，就会伸出头看看。我没见过它最终等来了谁，大概是被遗弃了吧。

它是孤独的。每日的生活依旧是徘徊在垃圾站旁，翻弄些吃食后，趴下看着周围于它无关的一切，淡然的等待着死亡的来临。可能是无疾而终，也可能是意外先临。

四

我怀里抱着儿子，回老家看看父母。只一天，就要离开。

离开街道口时，碰到冬子爸爸在悠闲的晒着太阳。互相问了声好，又匆匆而过。

我跟冬子是发小，听说，他被“栓”在国外的某个地方干着苦力。

我都好久没见过冬子了，冬子他爸也是。

我在想：我是不是该庆幸自己被“栓”的地方离家近一些？

我对着不懂事的孩子说：“臭小子，我将来会不会也是这样的活着？”

由他，也不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