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和你在一起
09年高中毕业,我和菜头去了省城,而飘飘跑去了北京,飘飘是菜头的女朋友,那个暑假菜头难过地找我喝了二十次酒,每一次就在那里大叫着说,飘飘这女的,绝情,一个人跑到北京那么远的地方。我就说他,那填志愿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跟着去?菜头呼啦啦往自己嘴巴里灌酒说,我有那成绩我要你教啊。
飘飘被菜头骂了一个暑假,等飘飘开学的时候菜头悄悄买了一张火车票跟着飘飘去北京,陪她把新生报道的手续办完了然后又坐了二十来个小时的火车回到南昌。
菜头每天都会打电话给飘飘,两个人像牛郎织女一样,那时候大一宿舍没有网,手机也还没有普及智能机,每天就端着诺基亚在九宫格键盘上不停地按,周末的时候就跑到网吧两个人视频一个下午。
10年大二,宿舍可以拉网线了,菜头把电脑搬到床上,一下完课就躲到床上去和飘飘视频,有一次我去菜头的宿舍玩,看见那狗日的一边看着电脑一边抽着纸巾擦眼泪,我大惊失色地看着菜头说,你丫的干嘛啊。菜头把电脑一转对着我说,太感人了,不见,你说要是去年我也像阿嘉对友子那样说,留下来,或者我跟你走,是不是现在就不会过的这么痛苦了。
我白了菜头一眼,那以后菜头说他把《海角七号》看了29遍,我瞠目结舌,对他只有一个大写的服。
12年大四,那一年到处都在说世界末日,12月18日,菜头说,不见,我要去北京了。我说,你疯了,马上期末考试了。菜头说,管不了那么多了,世界末日了。我笑菜头,这你也信。菜头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天上的月光,然后说,万一呢,我可不想和你们死在一起,要死也和飘飘死在一起。我一巴掌扇在菜头的脸上说,神经病啊,你要是挂科了,你才死定了。菜头说,不见,你不懂,你个单身狗。。
我说,你滚。
菜头真的跑去了北京,传言中的世界末日那天菜头兴奋地打电话给我说,不见,你猜猜我在哪里?我说,地球。菜头说,你真没劲,我和飘飘在万里长城。我说,你们疯了吧,这么晚去长城干嘛?菜头说,不见,今天是世界末日啊,你是我的好朋友,要不我们视频吧?想最后再看看你。
我把手机从耳旁拿到嘴边,然后大骂,你丫的给老子滚一边去。
过了三天,菜头从北京跑回来,见我第一面就说,不见,我们都活着真好,见到你真好。我说,这回你死定了,你缺考了两门。
菜头摆了摆手说,没事,没事,多大点事。
13年毕业,菜头打算好去北京找份工作,其实这是他四年的计划,在南昌混个文凭,然后北上到北京闯一片天地,可是年初的时候,菜头失落地又疯狂拉我喝酒,我说怎么了,菜头说,飘飘那女的绝情啊,你知道吗?她要去美国了,这一次完蛋了,我真陪不了她了。我说,你去和她说,留下来,或者我跟你走啊。菜头扇了我一巴掌说,你傻啊,什么托福雅思我懂个屁啊。那半年,从过完年到六月毕业,菜头每天浑浑噩噩。
15年的时候飘飘突然打电话给我说,不见,你知道菜头吗?
我说,你不是去美国了吗?菜头没那个本事,可能结婚了吧。
飘飘哇地就在电话那头哭了起来,她说,菜头王八蛋,当年高考毕业他一个劲地劝我去北京,大学毕业我想和他在一起,他又劝我去美国,那王八蛋说了会等我从美国回来的,他说了会让我养他的,现在他人呢?这个王八蛋,他人呢,不见,你要是知道他在哪里你告诉我好吗?
我有些惊讶地说,飘飘,你说是菜头劝你去北京的,是菜头要你去美国的?
飘飘说,我从来没有想过和菜头离开,他让我一个人在北京呆了四年,一个人在美国呆了两年,可是他呢,真的是变心了吗?
和飘飘结束通话,我到处找菜头,说实话毕业之后各自在自己的人路上奔波,我没有再联系过菜头,在这个时候我却比什么都更想见到菜头,我找了很多老同学,打了很多或熟悉或陌生的电话,可是菜头就像消失了一样。
我给菜头在微信上留言,在QQ上留言,每天拨菜头那个打不通的电话,还给菜头发短信说,你个呆B,看见了赶紧给老子回信息,一毛钱一条的短信很贵的。
那时候我才明白了一个残酷的事实,有些人在生命里早已走的无影无踪,而你却一直以为他还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就像一本记满了心思的日记本,你丢散在记忆的公路上,有一天遍寻回路,却再也寻不到踪影。
一直到了冬天,深圳是一座不会下雪的城市,我和朋友去北方看雪,在去哈尔滨的火车上,菜头发了一条信息给我说,不见,你还是这么抠门,一毛钱的信息也在喊贵。
看着菜头的信息,我坐在动车靠窗的位置突然间就掉下眼泪来,我说,菜头,我操你大爷,你妈的消失去哪了,飘飘找到你了吗,你牛逼啊,以为自己是情圣啊,你是不是早就想好把飘飘推开,我告诉你,飘飘是个好姑娘,你这样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菜头说,不见,对不起啊。
我说,你妈的,和我说对不起干嘛,我特么的想吐。
菜头说,这两年发生了很多很多,我一直不知道怎么面对,我知道飘飘在找我,可是我真的没有勇气见她,我想要是当初那辆货车不是从我的双脚上压过去,哪怕稍微再上去那么一点,这些痛苦也许就再也没有了。
那一次没去哈尔滨,中途和朋友道了歉,然后在杭州下了火车,接着坐了五个小时大巴去菜头的老家,幸好从深圳出来的时候带了厚袄,大巴的窗户缺了一块,冰冷的风从原野上呼啦呼啦吹进来。
那天夜里和菜头聊了很多,后来我们大吵了一架,他说我不了解他,我说他不了解飘飘,其实每个人的一生都有自己的苦楚,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只是看着菜头心里面有些难过,我永远没有资格干预别人的人生。第二天清早推开门,外面下起了雪,菜头双眼通红地坐着轮椅靠在门边。
我和菜头说,一辈子很长,但有些人错过就一个瞬间。
今年六月,在朋友圈看见飘飘的一张照片,她沐浴着大洋彼岸的阳光,一脸灿烂地在高山上摆了一个胜利的手势,下面只写了一句话,不知道是她自己写的还是哪个蹩脚APP修图自带的文字。
“我想和你在一起。”
不管怎样,看见这行字的时候我又想起了菜头,愣愣地几秒后,却又一次大哭了起来,公司的一个男同事吃惊地看着我说,怎么了?
我说,想起一个爱情故事。
他骂了我一句,矫情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