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的诚意

一直很想在胳膊上纹一句话。“Love all, trust a few, do wrong to none.——William Shakespeare”。

不知什么时候起，人与人的联系变得特别紧密。

我们依赖于工作伙伴，依赖于工作关系，依赖于某个事件中的某个人物。有时候并不是因为所谓的社会分工，也不是什么懒惰因子，就是太极一样的推脱。

今天工作上发生了一件从未发生过的失误。在这之前我已经预感也许会发生。但是当时心中想的就是“就这样吧，随便吧”。不再如从前那样事事上心是确实，但是整件事情我也曾寄希望于客户和合作商，能够给我们一个回应，而不至于出现这样的情况。

等到问题终于出现的时候，我忽然就想起了那句“trust a few”。

有那么几个时刻，觉得最安心的事情竟然是和机器的沟通。

昨天深夜抠图，想起当年在校参加比赛的情况。手边有三个充满电的笔记本，就是为了在宿舍断电之后也能继续把图做完。同伴不一定能做出你要的效果，你是组长就得承担。所以熬夜做图什么的，都是理所当然。你花的时间和精细的程度成正比。早晨窗外有风吹进来的时候，你看着修完的图，知道一晚上对着电脑的世界是多么充实。时光不负人，小小的一个夜晚，也就是这么不负自己的吧。

实习的时候剪片子。把两个多小时的素材剪辑成二十分钟。很多时候，骨架出来了，调细节，一帧画面一帧画面的检查，一个音一个音的反复听，虽然这些东西在电视上播的时候就是那么一瞬而过，但是为了那么一瞬，你会花很久去调，并且有时候乐此不疲，甚至有着某种程度上的沉醉。

这种简单而机械的工作，就像正常工作的餐后小甜点。它不会成为你的主食，却能让你在主食之后有着片刻的轻松愉悦，是那么一点点降落的安全感。不存在需要与人沟通的部分，也不会浪费太多脑细胞，还能看到明显的工作进展。你需要依赖的是物理世界的电源和设备。

机械的忠诚度常常超乎想象。我们对软件的依赖让我们的技术与日俱增炉火纯青。你或许花了很久才明白里面那么多的小细节，但你在它身上所花的时间往往能收回很多的正能量或者技艺的见长。如此算来，这是一笔稳赚的投资。

终究，也许是对与人打交道始终存在一些顾虑。言多必失。而言论，又恰恰是需要去表达的。人性的编写程序远比机械和软件复杂。一句话，一个标点的不同，都可以被解释成很多的版本。尤其在工作中，总是需要小心翼翼，而你在犹豫不决诚惶诚恐的时间里，已经错失了表达的最佳时机。

天生愚钝。总是希望可以直来直往。坦诚的如同程序一样。然而世界总归是复杂而矛盾的。人性总有那么一点不堪，就像结痂的伤疤，平常不觉得它的存在有什么，只有某个时刻忽然看见才觉得有些丑陋。而人与人的信任，往往就在这个结痂的伤疤上起了波澜。

一直对某句盛传的话抱有深深的怀疑，“人究竟要隐藏多少秘密，才能巧妙地度过一生”。若坦荡如风，又为何要隐藏呢。没有这个必要去向所有人解释。隐藏需要太多技巧，既然别人都有人演了，只要演好自己就够了。虽然曾经因为心直口快吃过不少亏，可是现在看来，当时所谓的吃亏也不见得是坏事，至少看明白一些人事可以不再执着。就像编程遇到错误指令，可以终止一个程序一样。

机械，总是有着精准的诚意。而我，有时候是那么迷恋机械甜点带来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