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车在雨夜里朝郊区开，雨点打在车窗上，被风推着往后滑，然后飞离玻璃，只留下一条断断续续的银丝。雨越下越大，转眼间，玻璃上满是斑驳的雨点，一点一点汇聚成线又断裂开来。

我注视着窗上的自己，像是一幅沾了水的画，色彩一块一块晕开，轮廓扭曲变形不甚分明，一双眼睛却牢牢地嵌在那里。黑黑的圆点，看不见瞳孔，看不见画面，一片空洞。

我想起一句话，当你在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着你。我看着这一双犹如深渊的眼睛，谁又在看我。

对面有车驶来，车灯闪烁打进眼睛里，我忍不住闭上眼，强光的刺激带出了眼泪。

“别哭了。”他说。

我没有回应，只是转头看向挡风玻璃，雨刷一下一下地刮着，很努力要展示前方的路。余光里，他嘴里咬着烟，没有点燃，一手放在方向盘上，一手撑着脑袋靠在车门上。呵，他在这时候，也下意识地要离我远一些吗。

我没哭，至少，我现在不是哭，只是生理反应。

一阵沉默，只有雨声和车行驶的声音。

“开慢点。”我哑着声音开口。雨越下越大了，挡风玻璃根本擦不出前路。

他好像没听见，调整了下姿势，轻哼一声，还是一样的速度。

我不再看雨刷挣扎，转头看回车窗上的自己，有些事就是这样，敌不过天，还劝不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