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家的灯火也暖我——读《家人闲坐灯火可亲》

又逢暑假，照例帮小外甥从老师给的书单里筛选更适合他看的。散文类放弃了更出名的《文化苦旅》，而选了这本2020年出版的我也没读过的《家人闲坐灯火可亲》。对于生于疏离的原生家庭的我，大概是被这温暖的名字吸引。只带着这份到别人生活里看看的好奇心我先开始读起来，最后却是感到整个人被滋润到了。才看第一篇，就去百度了作者汪曾祺先生。查的目的并不是想看看他还写了什么，而是想着这么有意思的老头儿，希望他还在世，遗憾的是斯人已逝。有点怅然若失，多好笑，这世上有那么多人，让我倍感人世美好的，却是一位已经仙逝的陌生的老人。

这本字数不算多的集子非常衬它的书名，读过之后汪老的父辈亲朋，后辈子孙的形象都很生动的在脑海里了。书附的部分是先生孩子们的作品，从自己的视角把其父母的生活再书写，像是跟汪老前面几篇写他父母的文章的一种生动回扣。一方面真的让人体会到家贵在传承，另一方面也感到这薄薄的书却是把汪家装下了，隔着时空他们在灯火下围坐在一起。汪先生曾经说过：“我的童年很美。”正是这很美的童年使他一生受家人的影响，兴趣广泛，富有诗意。这样的他也给他的后辈一样美好的童年与豁达开朗的人生态度。这样的家庭真好，这个老人真让人亲近。

书我读的挺慢的，虽无丝毫刻意的遣词造句，却每每让我沉思玩味。汪老应该什么都爱的，爱吃、爱花、爱鸟虫、爱书画、爱人、爱这个世界。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文革时候也守住本心，在受折麽的时候还能自得其乐。生活中锋利的有害的东西好像都不能在他生命里画出伤痕，反而是给他留下了一些素材而已。其实我已经好久没想起过自己的童年了，说来惭愧。这种不想起好像是刻意为之的，因为似乎能忆起的都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比如：被邻居家狗咬了之后遭受母亲的一顿打，每天放学后不知道在家做饭的她今天开心还是不开心的忐忑。自已一个人晨跑每次路过花坛觉得里面有鬼，还是硬着头皮一圈圈的跑过去，以及总是丢红领巾导致半夜梦游找红领巾。总之没好事。但是在读书的过程中，我童年的一些美好的旧时光好像被唤醒了！我记起了刚学会骑自行车的姐姐骑车非要驮我，之后掉下车的我哈哈大笑的看着她风驰电掣的背影。记起小时候爸爸在院子里浇了小冰场，带着我和姐姐在天寒地冻里玩的满头大汗。还有我养一只的叫飞飞的跑的飞快的小狗……看到《花园》和《夏天的昆虫》记起我也许久沉迷于捉蜻蜓。其中尤其喜欢的是一种比起其它蜻蜓个头都小很多的，尾巴牙签那么细的小蜻蜓。那时还觉得那种颜色很深的蜻蜓面目可憎，当然也许因为它们特别机警，难以捕捉。所以我又开始停下来查关于蜻蜓的图谱……这样一来看书的步调又更慢了些。

缉四部分写人间至味，也是深得我心。我也是个爱吃之人，若是说什么人间值得，吃绝对是我贪图的部分。看过很多大师写到吃，要么执着于吊书袋，要么特别好恶分明。全不及这本读起来让人舒服，不紧不慢还颇有生活之味。有的略到一句话点到精髓便带过，有的洋洋洒洒由食物谈到了童年、老友甚至摩登女郎，那字里行间的自在颇有几个友人闲坐聊天的况味。应该是曾在昆明读书工作的生活的经历造就了这篇《昆明的吃食》，2013年的时候我也在昆明工作生活过，破酥包子、烤饵块、过桥米线、洋芋粑粑这些，说不上什么珍馐，却让平凡生活变得有滋有味。回想起我在昆明的日子，好像干了不少人生第一次的事，日子虽简单清苦。但山上的花生、糖心苹果、白萝卜、老乡家的猪肉，以及认识的邻居与共事的伙伴早把那段日子美化成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本书的尾声孩子们都谈到了作者的离世，奇妙的是并让人感觉压抑。那感觉如同汪明写到“抬头望望天上，天空是那样的洁净清澈！一缕近乎透明的薄如羽毛的云温和的俯瞰着我们，渐渐，渐渐地飘向远方。”一个美好的人，即便离开了都决不拖泥带水，悠悠闲闲坦坦荡荡。他写字的初衷就是喜欢写，发表的作品也只盼着能有益于世道人心，让人觉得生活是美好的，人是美的，有诗意的。喜欢读书，读很多书，书中的黄金屋我未曾遇见，但邂逅了汪老家的灯火，让我倍感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