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使岁月悠长
那个女孩子，像狐狸
一、
我喜欢那些聪明的女孩子，像电影里的斯佳丽，她像聪明的小狐狸，城市里的那些与众不同的女孩，没有艳丽的面容，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在拥挤的街头一闪而过，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不喜欢把大把的时间花费在学习上，成绩自己满意就可以了，我不会去在乎其他的，我更在乎我喜欢的事情，比如，我自小学到大的大提琴。
我不是标准的好学生，我喜欢逃课，选择性上课，间歇性做作业，我从不是老师口中的乖学生，却是绝对成绩好的学生。
我考入了年纪第二的班级，我的班里只有一个初中认识的人，他过去是个不学无术的男孩。
也是我瞧不起的那一种男孩。
我喜欢瑞德·巴特勒，克拉克盖博那种绝对的绅士，对女士温柔有礼，让人如沐春风。
而他，白槿生，是一个初中打架斗殴，险些被开除的男孩，满口脏话，举止粗鲁，成绩一塌糊涂。
也是个我觉得，永远不会与我有关的男孩。
高三，白槿生与我同桌。
“苏慕君，以后你能不收我作业吗？”
我一回头，是他一张阳光的笑脸。那是我们之间说过的第一句话。
我厌烦的点点头，其实只是想早点结束这个麻烦。
第二日，我收作业的时候，直接越过了他，我知道，如果不这样，他又要与我讲上许多，而我不喜欢这样的麻烦。
我喜欢的，是那个在班级里永远最后一个走，上课坐的笔直的男孩子。
赵振诚是我的班长，一个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男孩子，他总是代表班级参加比赛，他是那种很认真的男生，在学习上，他比我认真太多了。
“苏慕君，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女生，如果你真的认真学习，你才是最优秀的学生。”
他时常在我请教他问题的时候这么说。
我笑了笑，嘴上答应，可我知道，我不可能放弃我心爱的大提琴。
和赵振诚相比，白槿生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白槿生是个让所有人都头痛的学生。
我最受不了的，是他经常在下课的时候和我讲话。
那天傍晚，我去找老师，我想坐到赵振诚的旁边。出乎我意料的是，老师深深看了我一眼，拒绝了我。老师很少会拒绝我的要求，这一次她却拒绝了我。
苏慕君，白槿生其实是一个很聪明的男生，你试着帮他考上大学，只有你能帮他。
出了门，我还在一直思考老师的话。
二、
清晨，我踏着露水走进学校。
他在一旁睡着了，我厌恶的瞥了一眼，拿出了那本《乱世佳人》。
我喜欢的女孩子，是像斯佳丽一样，有胆识，有力量，聪明，智慧，眼睛里闪烁着光。
这是那些死读书的傻姑娘所没有的。
“苏慕君，你明明这么喜欢看书，你为什么不去参加之前的比赛？”
他醒了。
“没有必要。”
我轻扫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我喜欢的事情，只是因为我喜欢，是单纯的喜欢，我不愿也不想让它沾染上什么其他的东西。
那就失去了它一开始的单纯和干净。
我不记得后来白槿生又说了什么，那件小事就像清晨的雾气一般，随着太阳的出现，慢慢蒸发在那天。
上课，他又睡着了，班主任叫醒了他，让他回答问题。
白槿生站起来，摇了摇头。
“同桌。”
我抬起头，有些不适应。老师们都知道我不是很喜欢回答问题，因此，他们也从不叫我。他们知道他们讲的东西我会，也都会彼此行个方便。
尽管惊讶，我还是起身说出了答案。
老师默默的看了我一会，我不知道那时候，她的表情究竟是什么。
“苏慕君，你记得下课把这道题给你同桌讲会，明天我会问他。”
我不知道为什么老师会突然把我们两个人这么紧密，但下了死命令的东西，我也没有办法。
傍晚，教室里只剩下了我和他。
我不知道自己讲到了第多少遍，只知道已经看到过许多次他困惑的眼神。
给他讲东西难于上青天，他连最基本的都不知道，给他讲题完全就是浪费时间做无用功。
时针渐渐走向十点。
我迅速抽出铅笔，在他的书上写上了解题步骤，每一步我想得到老师会问的问题，都给他写上了。
“拿着，明天照着读。”
我抓起书包准备离开教室，晚上回家太晚，我就没有练习大提琴的时间了，这是我坚持了九年的事情，我不想放弃。
“苏慕君。”
我不耐烦的回过头，也许从他的位置，还看得到我薄怒的脸和拧在一起的眉。
“晚安。”
他的脸沉下来，有些受伤和凝重，不再是过去常看到的嬉皮笑脸的模样。
我没多想，离开了教室。
三、
“苏慕君，你还好吗？”
我有知觉时，这是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接着，我就带着对白槿生那张紧张的脸的最后一点印象，闭上了眼睛。
没有晕过去，仍有意识，却几乎没有知觉。
我低血糖，那次，是体育课期间，我回教室喝水，结果遇到了逃课的白槿生。
再睁开眼，那种不适感已经缓和了大半，周围仍是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守着我的白槿生。
我第一次见到那么紧张的他。
也许从那件事之后，白槿生知道我对他有了亏欠的情感，本来就喜欢给我找麻烦现在更是越发的变本加厉。
在他不知道第多少次提起来让我陪他去看电影后，我终于爆发了。
“白槿生，你这么闲吗？”
他愣住了，失落的表情一晃而过。
“苏慕君，你知道吗，你太压抑了。”
我太压抑了吗？
怎么可能。像他这种傻瓜，懂什么呢。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扫了他一眼，告诉他，期末如果他能让老师给我们换位，我就答应他。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坐到赵振诚旁边，但至少，是谁都不会是这个麻烦。
我拉上书包，等待着放学铃的响起。每天我的作业都很快做完，不像白槿生。
我是很感激白槿生今天对我的照顾，但我真的觉得，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放学铃响了，而白槿生却突然叫住我，问我上课时的一道题怎么做。
我明知道他即使听也不见得听得懂，但因为今天的事情，我还是耐下心来给他讲。
今天我却发现，其实他是个很聪明的男孩子，我也忽然懂了，为什么班主任没有放弃他。
同学都走了，教室只剩了我们。我着急的拿起书包，正要走出教室，他突然关了灯。
一片漆黑之中，我正准备问他又要搞什么，听到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伤感，一种迷惑，融合在黑暗中。
“苏慕君，你为什么从来都没有用正眼看过我。”
我的嘴唇张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黑暗之中，我看不清他的面容。
四、
夏天到来了，我们高考完，即将面临分别。
班里搞了聚会，我当时犹豫要不要去，最后在白槿生的要求下，还是去了。
在KTV，他们唱到累了，相互坦白彼此之间一直想对对方说的话。
赵振诚走到我旁边坐下，递给我一瓶啤酒。
“苏慕君，你是个优秀的女孩子，其实过去我曾喜欢过你，却又觉得，你这样清高的女孩子，应该谁都看不上。”
我看着他，心中一惊，这是我从未想过的，甚至整个高中，我那些朦朦胧胧的好感，都称不上是喜欢。
我笑了笑，接过了赵振诚递过来的啤酒，拆了送到嘴边。果然，青春就是这样，过去了也就真的过去了。
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接过我手中的啤酒，是白槿生。他拿着酒一饮而尽。
“苏慕君她酒精过敏。”
他是怎么知道的？我不知道，但其实，只喝这一次，也无所谓。
赵振诚有些尴尬的看着插进来的白槿生，连声对我说抱歉。
白槿生在我旁边坐下，看着我的侧脸。
“苏慕君，你知道吗，你考上你想去的南京大学了。”
我点点头，听说他报的南京的一所普通的大学，却没报上，我还是收起了自己的开心。
他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告诉我，他要去西安读书了，是很糟糕的学校，专业也很冷门。
“苏慕君，高考结束了，你可以陪我去看一场电影吗？”
他还记得这件事。
五、
电影院里，他抱着两杯可乐和一桶爆米花走过来，把爆米花塞到我怀里。
电影快结束时，他说他要有事先走了。
我点点头。
“苏慕君。”
我回过头，电影院里光线不好，一时间让我恍惚，想到那晚，在教室中也是这般看不清他的面容。
“再让我看看你。”
白槿生笑了，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我第一次发现，其实这个男孩子，长得很干净。
我收到了他的消息。
苏慕君，我从高一就喜欢上你，除了你班里所有人都知道，包括班主任。
我偷偷给你送牛奶，体育课记成绩给你放水，在你晚上回家时偷偷在你身后跟着你……可你好像一直都不知道那些是我做的。
那次换位，纸条上你写了赵振诚的名字，我知道你想和他同桌，也知道你从来都看不起我这样不学无术的学生。但是你知道吗，我曾有一天在楼梯口遇到赵振诚和他朋友，他送想和谁同桌的纸条偷看了，他们在讨论你是不是喜欢他，赵振诚说如果你一定是喜欢他，才会写他的名字想和他同桌。那次，我去找班主任和他说，我会尽力好好学习，但是，我想和你同桌。
班主任那时候问我，我知道苏慕君是个很优秀很独特的女生，可是你不觉得她好像喜欢的不是你吗。
我说我知道你从来看不上我这种人，也知道你不喜欢多余的交际和太亲密的关系，虽然你对人总是冷冷的，可是我看你的眼里看到过温暖和光亮。
你给我讲题时虽然不耐烦，却很详细，你虽然平时懒得管我，却还是会在考试我碰你胳膊时，把试卷稍稍靠来过一点。
我希望和你同桌能感染你，让你像其他女生一样开朗起来，不要再压抑你自己，可是好像你只觉得我是个麻烦，只会拖累你，和你同桌那么久，在你心里，可能我就只是个从来没有被你正视过的人吧。
苏慕君，你不是班上最好看的女生，可是你真的和她们都不一样，你太压抑了，不然，你比她们有趣多了，所以，好像还是你最好看。
我知道不该把你自己留在电影院，但我不知道怎么和你分别，也不知道这些话要怎么和你说出口。
苏慕君，对不起。
电影结束了，我一直坐在位置上，眼泪打在亮着的手机屏幕上。
原来我真的压抑了太久。原来我的青春不是我所想的那般平淡，那些酸涩苦闷一时间涌起，让我无所适从。
初秋微凉，我站在玄武湖边，看着湖水倒映着红黄相间的古城墙。我终于来到了自己最喜欢的城市读书，秋天的南京，萧瑟阴凉。
我们在最好的时候，遇到过的好的坏的，回头重新再看，其实都不过是一段回不去的旧时光。
我从前忽略过的，从不在乎的人，其实一直守在我身边，伴我度过这三年。如果能回到过去，如果可以，我希望时间久一点，过得再慢一点，重新来过，做一个细心的女孩子，多关注关注周围人，多重新审视一下我曾忽略过的温暖。
“苏慕君，你是一个清冷的女孩子，可是我知道，你的心中有火，你的眼里有光。”
那是我收到过他的，最后一条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