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重提【捡地软】
频阳大地的一场透雨,滋润了万物,也滋润了频阳老农们的心。它让干渴已久的柿子树和花椒树喝足了水分。一场雨诱红了花椒,水润了柿子。同时大雨过后,让一种美味显现【地软】。
我今天的往事重提要从这次雨后的拾地软说起。我难得在老家待上几天,尤其是雨后空气清新,山是绿的,草是青的,云是白的,天是蓝的。一切都是那样的泾渭分明。
隔壁大神叫奶奶去拾地软。奶奶看到我,说丫头要不要去。已经很多年不上山的我,换上奶奶做的手工布鞋,提上篮子准备去拾地软。
关于地软我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和木耳相似。只有大雨过后,我们去山上在草丛下边或者是低矮的树下才可以捡到。奶奶经常用地软和粉条做包子吃。记忆中奶奶最爱做的就是地软包子,似乎我家从来没有缺过地软,在奶奶厨房的窑窝处,有一个小罐里面装的就是地软。因为地软雨后吃足了水分,就会膨胀起来很好捡,通常奶奶会拾半篮。而地软一见太阳就会很快失掉水分,变的很小。所以即便奶奶每次拾半篮,晒干的地软也只有一大把而已,也就二三量的样子。即使每年夏季雨后奶奶都去捡,我们家的小罐也只是装多半下地软。奶奶每次只要是蒸馒头,必然会做地软包子。
关于装地软的那个小罐,奶奶总给我说那是她妈妈的妈妈留下来的。我从小就知道那个小罐一直放在那个窑窝处。或许在老人家的心里,那是一种感情的寄托,在我看来那就是一个极为普通的瓦罐。
丫头快点!前面的大婶和奶奶的脚步之快,让我这个年轻人不得不佩服。我穿惯了高跟鞋,现在穿着布鞋,倒有些不适应了,感觉脚有种后倒的感觉。虽然不舒服,但还是一步并做二步跟上奶奶和大婶。
我们一路向上,奶奶指指前面,我们就在这拾。说话间,只见大婶和奶奶已经上山了。说实话已经很多年不上山的我,都有些倒退了,我怎么上去呢?抓住低矮的干草和矮树我勉勉强强上去了。
这边这边!只见大婶朝着我和正在低头在草丛中,寻找地软的奶奶招手!我和奶奶往大婶招手的方向走去。地软一般在草木植被覆盖率高的山丘地带较多,大婶所在位置我目测海拔在500米左右。我艰难得向上移动,等我抬起头,奶奶已经在大婶的旁边了,我听见他们对话说,这的地软真大啊!
说真的,他们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了,看来久居城市的我,以后要多多爬爬山了。我们现在捡地软的地方叫前坡。是属于浅山区,是我们这些坡里的孩子小时候,经常来的地方。春天摘槐花,夏天捉蚂蚱,秋天摘酸枣的地方。对我来说这里,承载了我的童年。后来,因为考学我离这里越来越远了。恍惚间,大婶和奶奶又叫了我一次。我朝着他们的方向蹒跚而去。
等我到他们所在的位置,我看见他们的篮底基本上都有一层看起来灰绿色肉肉乎乎的地软了。看看自己的空空如也,在移动篮子的瞬间,我在一堆茂盛的草堆旁边,看见一片如同大拇指指甲盖大小的地软。它贴在地上,太阳光下泛着暗绿色宝石样的光芒。我将它轻轻的捡起来,感觉软软的,凉凉的。
不一会儿,我在我所在位置的周边,已经捡了不少地软了,蹲的时间长了,我起身活动腰的刹那间,瞧见红红的晚霞是那样的美!不知是夕阳染红了云朵,还是云朵映衬了夕阳。这样的景致是极美的,这样的景致我在城市不曾见到。当我陶醉其中,一群不知名的小鸟从天边飞过,更为此时的美景增添了一份美丽。
丫头我们要回去了!大婶轻轻拍拍我。她看看我的篮子,笑了笑你还不错,能拾那么些个?说话间,她抬抬了抬她的篮子,我和你奶奶都捡了一篮子,上面可多了。
回家的路上,我问奶奶家里还有地软,为什么每年这个季节下雨还要捡地软?大婶插言道,咱们山里人拾的地软是野生的,绿色食品啊。或许,我想奶奶也应该是这样想的。
不时,一阵高亢的音乐响起,是大婶家的老头打来的,让大婶快点回家他晚上要加班,让大婶回家快点做饭!大婶客套间,加急脚步先走了。路上就剩我和奶奶了,奶奶给我讲了关于她和地软的一段往事。
奶奶在哪个缺吃缺穿的年代,拉扯几个孩子,平时的日子都举步维艰。更别提过年了,她对66年的那个春节记忆犹新,那个时候是非常时期,过年小孩子都希望吃好的。可那个时候奶奶的日子真的很难,她的孩子看见别人的孩子吃大肉包子,孩子回家也管她要。她没办法,只有躲在厨房里难过。
她清楚记得大年三十下午,她的妈妈从十几里地的娘家走来,给她带了半包地软。让她给孩子们包地软包子。她的母亲是个裹足的小脚老太太,她不曾想母亲是如何走这十几里地的,而且还是一路上坡。
在临走时,她的母亲给她说了一句话,后山大雨过后,地软多很。平日捡着些,比肉好吃!人要勤快,过日子算计。这是一个母亲对于女儿的告戒。而这句话也是她母亲的母亲在临终之时说给她的。
这一刻我才知道,哪个装满地软的瓦罐对于奶奶的意义。一个瓦罐和不起眼的地软,承载了三代人的家风。
我想这个瓦罐至少此时,在我的世界里已是无价了!
奶奶说完她往事似乎沉默了,我也陷入了她的往事中。彼时,我们谁也不说话,只能听见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