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被誉为“狄更斯在世”的加拿大籍小说家约翰.欧文，在近日出版的《神秘大道》中描述了一位作家在一次旅途中的回忆。作为一部不折不扣的回忆之书，知名作家胡安是本书的主人公，即将从教师岗位退下来的他，被热心的同事们安排了一场旅行。而从这场旅行一开始，他就打开了记忆的闸门。四十年前的一切仿佛蒙太奇手法一般，一幕幕在眼前回放……

      那时的胡安只有十四岁，与十三岁的妹妹卢佩，还有一条名为破烂白的狗子，住在墨西哥的一个大型垃圾场里，终日与垃圾为伴。他不知道生身父亲是谁，只知道母亲为了生计不得已成为了名失足女子，尽管她同时还兼顾着教堂的清洁工作。

      在作者不断切换的“镜头”下，垃圾场燃烧起来的大火，从周边各处汹涌而至的垃圾，从垃圾中救出来的书，孤儿院里圣母玛利亚丢失的鼻子，以及他们意图在马戏团重新开始新生等等细节，都成为了胡安回忆的一部分，诸如此类的画面不断充斥着他的头脑。不论欢乐还是忧伤，清醒还是迷茫，胡安就这样在不安与惊恐中度过了他的少年时光。这种复杂而难以抑制的情感体验，伴随了他的一生。

      这是一部艰难的回忆之书。当一个人上了一定的年纪，健忘是一件符合自然规律的事，胡安在这方面表现得尤为突出。他从垃圾场捡回的书中学习语言、系统化的知识，通过不断的自我努力他终于成为了一名教师和作家。不管教师也好，作家也罢，文字工作者对回忆总是敏感而深刻的，但因为心脏病常期服用贝他阻断剂的缘故，他的回忆和梦境不再遵循时间顺序，内容也变得支离破碎，仿佛在药物的支配下阻断了他的梦，切断了他与童年的联系。

      所以，这场横跨四十年的回忆变得异常艰难。服用贝他阻断剂有利于心脏病治疗，防止出现意外事故，确保身体生理机能稳定；但停用却有利于回忆往事，这对一个人的精神健康又大有裨益。身体健康与精神自由，哪一个更重要？作者给胡安出了一道选择题，也为读者出了一道选择题。此时此刻的你，会怎么选择？胡安选择了降低药量，甚至一度中断服药。不自由，毋宁死。相比身体而言，精神上的自由似乎更重要。

      这是一部不断在回忆中失去、在失去中回忆的书。回忆中的胡安不停在流浪，在失去。先是失去了妹妹心爱的小狗破烂白，然后是妈妈，后来又轮到了妹妹。在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中，胡安十四岁的脑袋已经对世界、对信仰、对灵魂有了自己的思想。

      也许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用现实修正了他从垃圾场中捡回的书中汲取的知识，这种思想的变化一直延续到了四十年后，就像医生劝说他按时服用贝他阻断剂时他回答的那样:“如果贝他阻断剂把我的宗教信仰带走了，我根本就不会跟你抱怨。反之，我会让你给每个人都开这种药！”

      失去的永远不会再回来。在对往事的无尽回忆中，胡安开始了菲律宾之行。出乎意料的是，旅行之中有一对素昧平生的母女俩与他如影随形。虽然母女俩先后都与胡安发生了关系，但作者安排这种相遇明显不是为了给胡安的旅行增添一些乐趣，更不是为了取悦读者而刻意为之。早逝的妈妈与妹妹，莫名出现的母女俩，她们之间有什么关联？这种“替补式”出现的女性，对胡安的回忆又有什么现实意义？

      在期待中相遇，在纵欢后离别。“找到你爱的那个人，然后再失去他”这也许就是胡安四十年漫漫人生路的感悟，也是沉积其一生回忆的魔咒。“成年人的眼泪总是让人费解，谁知道他们正在重温生命中的哪一时刻？”但是，我们似乎知道，他们定然正在这条充满回忆的“神秘大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