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剑客无情剑
第一章 隐 士
唐晓义在上海虹梅路的老外街上一间酒吧里喝茶。他坐在酒吧二层楼的一个角落自斟自饮。不知道谁告诉他：大隐隐于市。他居然相信了。他看上去只想静静地听着台上菲律宾女歌手唱着阿黛尔《Lovesong》。I always love you......
他的英国朋友随着音乐节奏缓缓地陶醉地晃动着鼓胀的啤酒肚。他冷眼旁观着他的朋友和酒吧小妹调情，看上去他似乎对此也没有任何兴趣。
他觉得很无聊，点了一个烟，吐着一圈一圈烟圈玩着。从酒吧墙面镜子盯着看着他自己的脸。他看上去体格健壮，但是他的脸很瘦削，很白净。皱纹不是很多，但看得出已经不年轻了，而且似乎非常疲惫。
一个卖酒的女孩因为酒的销量没有达标，用抱怨的口气和她的伙伴说着悄悄话：这个人真怪，每天来这里，确从来不买酒。另一个女孩认真看了唐晓义一眼：他看过去身体不好。然后她笑了起来。唐晓义也注意她们谈论他。他冲她们礼貌笑了一下，又回到了自己的心情中。女孩无趣地走开了：也许他在等一个人。
他的确在等待一人。为了等这个人他已经在这间酒吧呆了一个星期了。每天酒吧一开门他就来了，并且是最后一个走。
三月初一个清晨，他乘船离开山城重庆。
青石板路连接着他住的小旅馆和码头，只有五里地。他没有很多行李，只是拎着一个看似很重的密码箱，似乎这次是要远行。船经过三峡在武汉停下的时候，他下船了，船票是一直到上海的，他改变了计划。他匆然想起曾和初恋的她十年前去武汉大学看过樱花。他想再去看看。
他慢慢地，慵懒地沿着东湖公园走着，仿佛他只是来欣赏美景的游客。杨柳拂面，温柔得像小女孩的手。从大学的宿舍里飘来过《想和你去吹吹风》，让他似乎回到了学生时代。
他发觉有人始终跟踪他，从他在重庆上船开始，他并不打算惊动他。但是他决定改变主意，想试探跟踪他的人的底细。他打了一个冷颤，然后把风衣领子束起来，并下意识摸了口袋里枪。他个子不是很高，但是很挺拔。或许几年的军校生活和刻意的锻炼，让他如训练有素的军人一般矫健利落。
三月的樱花开始淀放，花瓣上的露珠晶莹剔透。梧桐树下，金黄的枯叶和粉红的花瓣飘扬在林荫大道上，早晨的阳光从斑驳的树影中投在一地落叶上，构成了一幅色彩斑斓的油画。路上空无一人。唐晓义从心底里笑出来：每次他碰到麻烦的时候，都在风景如画的地方。
他屏住呼吸听着身后脚步踩着叶子沙沙声，感觉到身后的脚步有些错乱。他故意慢下来。他猛地回头，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匕首，刺破身后跟踪者的夹克，插在他的肩胛骨上，鲜血透过衬衫往下滴。跟踪者痛苦地斜靠在树旁，他惊恐看着唐晓义。
“为什么跟我”。唐晓义急促地问道。转动眼睛余光扫过整个街面。他没有回答他。
唐晓义拔出了匕首。仔细打量着他。二十五六岁的年龄，长相颇为英俊，理着短发。他倔强地紧闭着双唇，似乎是想以沉默来抵抗。
“如果你的伤口不包扎，你活不过今天。”唐晓义的话冷得像冰。“也就是说你拒绝和我合作，你活不过今天。”
“怎么合作？”
唐晓义又笑了，“很简单我说什么你做什么。”
“好吧，你要我做什么？”
唐晓义看了一眼街的尽头，隐约飘着炊烟。想是一个早点铺子。“你叫耿军？”唐晓义从他身上搜出了一些证件，还有一副手铐。并且比对他的脸和证件。
“是。”
唐晓义很喜欢吃芝麻馅的汤圆。
汤圆铺子的老板是一个看过去很猥琐邋遢的中年男人。他讪笑着招呼着唐晓义和耿军。他狐疑地看着耿军手上的手铐。唐晓义微笑地给了他二百元，说道：“我朋友打架伤了，拿一些止血的砂布给他包扎一下。”
他犹豫一下，唐晓义又给了他几张票子。耿军瞅着唐晓义：“你不担心他报警？”
“不担心。”
“为什么？”
“因为胆小贪财的人不会做出格的事情。”
“有些道理。”耿军也笑了起来。
“你跟了我多久？”
“五年。”
唐晓义扬手又给耿军一个耳光。
耿军愤怒地破口大骂。“你为什么打我？”
“你不喜欢撒谎的人。”
耿军怒目圆睁。“我找了你五年。还记得五年前在南京你杀死的一个警察，那是我哥哥。”
唐晓义看过去很平静，他只是淡淡地说道：“你认错人了。五年前我是去过南京，但不会杀你哥哥。”
耿军恨恨地回道：“我看过现场的录相，你不用抵赖。
唐晓义没有躲避耿军眼睛里冒出愤怒的火焰，表情依然很淡定：“在一个将死的人面前我需要抵赖吗。”他的笑容含着一丝讽刺的意味。
汤圆铺子的老板端上两碗热腾腾的热干面，有意思的是许多早点铺子挂的招牌和卖的东西往往不一样。另外他居然也弄来了一卷砂布和一些酒精。唐晓义解开他的手铐，并脱下他的外套。耿军有一副好身材，上身肌肉硬邦邦的，匀称结实。唐晓义随身携带些跌打损伤的膏药。他一边帮耿军包扎伤口，一边询问：
“你的警察证是假的，这骗不了我。”唐晓义盯着他看。“而且你不像警察。”
耿军争辩说：“我哥死的时候我在警察学校，还有一年快毕业。”他神情黯淡下来，“我妈伤心过度不久也死了。我决心自己找到凶手。”
他停顿下来，吃了一口面。继续说道：“五年来我到处找你。只要一听到有你出现在哪里的消息，我马上就要过去。前一月，有消息说你出现在重庆沙坪坝，我每天都会𥖁守在船码头。我想你是不敢乘火车和飞机的。”
“所以你从重庆一直跟踪我到这里。”唐晓义微笑着，“可是你没有好的跟踪经验。我被人跟踪过许多次，你是最蹩脚的一个。”
唐晓义知道如何靠贬低别人来摧毁别人的自信，显然有些奏效。耿军看过去有些垂头丧气。他声音低垂了许多。“那你准备怎样处置我？”
“我想和你交朋友。”
耿军很㤞异地看着唐晓义。“和你的仇人交朋友？我想杀了你。” 唐晓义依然微笑着：“你杀不了我，我也不是你的仇人”。他重重地咳嗽了一下。“我很喜欢女人，但是更喜欢交朋友，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他有些放肆地笑了起来。
第二章 情 人
唐晓义在酒吧里的确等一个人。通常像他这种浪子，多半是等的是女人。与往常不一样的是，这个夜晚他显得有些紧张，在酒吧的卫生间反复地疏理他的头发和整理他的西服。奇怪的是他总是拎着一个密码箱。
女人如期而至。她是一个身材姣好的漂亮女人。她径直坐到了唐晓义的跟前。
“要烟吗？”他直视着她。她的眼神有一丝慌乱。先是摇了摇头，最后又点了点头。他帮她燃上了一支。
“为什么约我来这里？”女人紧张环视四周，似乎努力从嘈杂的扭着各种动作的人群中觅到危险的气息。
“这里很安全。”他看我她的担忧。
“为什么？”
“别人想不到的地方就是安全的。” 他微笑道，“跳一支舞吧。”
酒吧的音乐从狂燥的迪斯卡切换到舒缓的萨克斯。他们相拥着跳着贴面舞。他的眼角的余光却没有离开放在角落里的密码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