蜥蜴
十多年前,收到过一只蜥蜴。
嗯,是的,是礼物。
十多年前,城市里并没有多少大牌专卖店,Dior、Armani都还属于印刷在画报上的广告,但并不阻碍许多对名牌懵懂而有向往的心,于是,有种特别的店铺诞生了——开在五星酒店里的大牌尾单店。
我是在一堆衣服架后面发现了这枚叫海茹的姑娘,店主兼,呃,卖货小妹,大连人,皮肤超级白,圆圆脸,戴着一副金属框眼镜,说起话来嗓门有点大的乐呵呵带着点东北味儿。前后十分钟,看她忽悠了两个姑娘、一个小伙喜滋滋的抱着Fendi包、D&G裤子走了。
这姑娘够能忽悠的,我试着一副很Q的Dior眼镜的时候这么想。
不知道怎么的,我和海茹成了朋友,偶尔她晚上八点多下了班还吃个小饭、泡下酒吧,她说公司老板某姐怎么厉害,她在公司多么重要,公司里另外的小伙员工销售完全不如她。其实,现在想来,这种公司也挺奇葩的,这些个她嘴里的同事,每个人都在一个城市里,守着一个开在一线酒店里某个包厢的店铺,停留一个月左右,一个人搬货,一个人看店,一个人在陌生城市里。
我:你看店着急吗?
海茹:当然着急!
我:那你玩十字绣啊!(那会十字绣比较风靡)
海茹:做生意不能动针,会坏运气。
我:那看书啊!
海茹:更不行,看书会输!
这就是她的小迷信,又世故又可爱。
不久后,她带着货去了南京,喊我休息的时候去玩,于是我人生里头回一个人出门,白天我有时候陪她看会店,晚上去吃看上去可以吃的馆子、夜市。她告诉我她早逝的爸爸,坚强乐观的妈妈,需要照顾的哥哥,说这份漂泊的工作,多少能多挣点钱,补贴下家里的开支。
再后来,我的手机里总是记着海茹珠海、海茹宁波、海茹无锡之类的号码,像只鸟一样,她停停走走。
有年快到年底的时候,海茹到了长沙,恰好我有个朋友计算机男到长沙开会,海茹给我打电话大声的说,我要送你件礼物!我要送你只蜥蜴!
我只好有点小愕然接受这份奇异礼物,并想办法安排让计算机男带回来,计算机男很为难的答应了下来,还麻烦长沙的同事一起到机场,万一安检过不了,还请同事带回去还给海茹。
结果是,蜥蜴顺利的通过了安检。
计算机男说,很胆战心惊,蜥蜴放在一只小鱼缸里,装在纸袋里过安检,一动没动。
一动没动,这种蜥蜴在我家长期是这个姿势,我有时候担心它是不是挂了或者是不是冬眠了更在想为什么海茹要送这个礼物给我,更让人闹心的是,不知道喂什么给蜥蜴吃!
鱼缸上罩了一个细密的网兜,我从不大的孔眼里扔饭粒给蜥蜴吃,那会没有万能的互联网,我只敢用米饭喂它了,也许蜥蜴饿狠了,米饭倒也吃光了。
没多久过年了,年初三难得冬日里出了太阳,我把装蜥蜴的鱼缸放在阳台上给它晒太阳,晚上的时候,发生了奇怪的事情:网兜完好无损、鱼缸完好无损,蜥蜴消失了!
我想了难道蜥蜴学了隐身?缩骨功?遁逃术?这最终成为生命里的一个迷。
好像跟着蜥蜴的消失,和海茹也失去了联系。
那只蜥蜴是她变的吗?偶尔,我会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