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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海之地(34)

2022-03-08  本文已影响0人  海蓝游子

  (34)

    晓红收了眼眶里的泪,这让她想起很小时候的一件事。那是幼年时的一个秋季,她去村西山上采摘桑果子,看见一个小男孩从村西老太太家跑出来,后面跟着一只四眼狼狗。那男孩对着幼年的晓红叫,好像在说西山上的果子都是他们家的。晓红吓得掉转头往家里跑,那小男孩比晓红跑快得多,转眼就站在村西老太太家门口,等着晓红了。他一脚把四眼狗踢回屋,并拿出一张折叠的旧报纸,里面包着刚摘好桑果,送到晓红手里。那桑果黑紫色,小珠子泛着晶亮的光。晓红不想白拿,可那男孩很强势,硬塞到她挎下的小竹篮里。

    “如果是他,那真是自己有错了,这男生并没有尾随,他也是回老家,只是同路吧!十几年前,六、七岁时,人的印象实在模糊,可老村长不会有错。”晓红这样一想,前天晚上,在机帆船里,对这个男生淡淡的情愫,又重新回到心底。她想让昭海真正的了解自己。西面山口陡然兴起阵风,村落的巷道刮起了穿堂风,低矮的灌木树叶在摇曳。晓红迎着风,单薄的蓝白毛线衣在褐色的路幅移动,她的头发像飘在风洞实验室的出口,努力向后扬。

昭海看到晓红朝他这边迎风冲过来,他一下畏缩了,迟迟不动的两脚,向西部山口挪动着步子。老太太向他挥动着枯树枝一样的手,道:“侄儿,一会回来吃饭呀!”

    昭海脚步迈开,他实在不愿背负尾随这个不好的名声,也许他心里还有一个隐匿的结没有打开。况且,如果朝村西山后面的方向离去,他又觉得将走向一条地理图上并未标注非常佰生的路,这路又是与他来时的路相反。从旁人的眼光,一个大男人被姑娘家追着跑,就更加不好意思起来。结果,昭海到了村西桥头,又慢转身,走向老太太家对面倒塌的一间半房的右侧道,他希望晓红姑娘奔跑来的目的,是探望孤寡的老太太,两个擦肩而过时,晓红姑娘能放他一马。

    “喂,她家侄儿,你不是要送我进家门吗?你不是猥亵者,我不再伤心了,你忙完后,再过来到我家吃饭吧!”晓红在对面的道口喊。

    中午的太阳很高,挂在天空,四下竟没有影子。又有两个老人相互挽着,从西半山坡自家小块自留地下来,迈入村道。昭海怕晓红喊叫他的声音,会让全村留守老人们听见,他只好跟着晓红,准备向小学校大门正对的一个深巷子口里走。

    午间,已有两三个小学生离校回家吃饭。他们背着小书包,弱小的身子仿佛是被书包引力牵拉,像天空一组伴星,晃悠移动,孩童们一边走,一边对晓红姑娘摆着手,道:“老师再见!”

    晓红扶着两个曾教过孩子的肩背,慢慢陪同他们走了很小一段路。孩子们眼前能看到东村口,那通往海洋的路。此刻昭海看到孩子看似走很快,可小腿并没有怎么移动,就觉得海洋离他们是那样遥远。

    晓红弯着腰,头像伸进了孩子们的小耳朵一样,她说:“跟你们说了,以后不能叫我老师的,我只代了你们三个月的课而已。”

    可这两个小学生脸上露出无赖的表情道:“你就是我们老师,就是!”

    对晓红来说,那是一段值得回忆又有些伤感的日子。她高中毕业,并没再考上什么学校了,就呆在家里,照料腿脚不便的父亲,并去打理后山的一亩三分地。当时,村小学的两个教师,有一个回家生孩子;另一个生病请假,但也许是借个口,是复习考研,以便脱离山沟。

    老校长满脸皱纹,和蔼可亲,看上去倒像一个老农技师,他跑到晓红家里,请她代课,当然代课费也不会少。在校长的眼里,一个高中毕业生,去教小学一年级的娃绰绰有余。可好景不长,晓红只教了三个月的课,遇县里教育专员检查,晓红被逼到黑板左边,靠教室门出口的位置站着。

    来校检查的专员道:“你又不是师专毕业,也没有教师资格证,你凭什么教孩子?”

    晓红一下愣住了,像被石板压住了胸口,过一会她说:“凭着爱。”

    专员说:“爱?能当准入证吗?”话已出口,当发现这样问话有些问题,便深化道:“当然,爱心很重要,可也要有相应学业和证书支撑!”

    晓红送孩子过了并没有车与人的马路,放松了一下心情,她目送两个孩子回到各自家里的小屋。因为代过课,教过孩子们几堂课,晓红感觉有一种穿越时空的幸福与满足感。送完孩子,晓红侧转身看着昭海,她一下觉得眼前这位男生反倒是无助的了,就像她教过的小学生一样。她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她对昭海说:“那就到我家里看看吧!”

昭海此前已打消了到晓红家的想法,可现在经晓红姑娘一激励,他的好奇心又上来了。                           

    学校大门对面巷口第二间平房,就是晓红的家,那就像在一堆杂草林中立起的茅屋。房梁是歪斜的,内外墙壁的石灰层斑点脱落。露里面的青砖,表面斑点色泽不一,就像一幅古老的地图。

    房内没有活动区、就餐区等功能区布置,只有床和一个五斗橱。柜上有一只精致的硬木相框,一幅六英寸的全家福照片镶在框架内。相片背景就在房子大门口,身后的房墙刚粉饰一新。太阳很好,晓父的个子很高,他和妻子并排站着,晓红靠着站在前面,一家人都着朝乡村摄影师微笑。

可不幸像幽灵光顾了这个家,通过晓红姑娘的叙述,昭海大致清楚了这个原本完整幸福家的危机:先是晓母七年前患了骨癌过世,又五过年是晓父被症断出神经系统疾病,他瘫痪在床上,不能下地干农活了。据有医生检查晓父的病因,是一种病毒侵害所致,损伤的功能没有办法恢复。病毒人类的噩耗和幽灵,而疾病伴随普通人的,紧接着就是贫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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