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共光辉简题诗_诗歌©当代作家

时间在沉醉

2020-04-12  本文已影响0人  与你相识_40fa

时间在沉醉

薛青峰

“咔”一声,我按着打火机,将满满一盅酒点燃。酒精的蓝色火苗舔着时间……

女儿瞪大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怪异的举动,说:“爸爸,你原来喝的是火呀!”

女儿的聪明直奔主题。

我醉了。火没有给我温暖,相反,我的心身很快冷起来。时间是火,也是冰。

妻子边骂边在我身上压了一床被子。温暖伴随着疼爱回到我身上,我立刻跌进了黑夜的旋流。梦在时间的旷野上游荡。

我上了天街,心中洋溢着闲淡之情,有只玉兔与我同行。玉兔的脖子上扎着彩带,红白相间,分外妖娆。尘世流行宠物。行人怀里或身后都有宠物萦绕,我也不甘落后,将一个玉兔搂在怀里,让人艳羡,让人顾盼的眼神追随我。我拼命追赶玉兔。这玉兔独一无二,举世无双,理应属于我。可它与我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欣赏街景的兴致比我还飘逸。街道上一尘不染,净美之极。还有一步之遥,我扑倒去拥抱它,“砰”一声枪响。

顿时,天街,玉兔消失地无影无踪。我被一片哄笑的浮云融化了。

我想改变捕捉的战术,可是玉兔撒开四蹄,在原野上狂奔。不久,我徒手坠落在地,蓝天空阔而高远。我大喊:“天啊,我为什么不是一只鸟?”

荒野不言。我的呼救没有回音。行人嘲笑我的尴尬,我的眼帘里悬着泪花。我与伤感邂逅了。

正当我困惑之时,一群米老鼠出现在地平线。瞬间,它们围聚在我脚下嬉戏,有的啃我的裤角,有的抚摸我的脸颊,极柔情的样子。还有两只胆大妄为的鼠儿居然像敲钟一样拉住我的耳朵,一左一右,执着地摇了起来,节奏浑厚,声音悠远,穿越梦乡,追逐着漫漫长夜……

玻璃上贴满了净白的窗花,阳光的花瓣落在我脸上。噢,上班要迟到了。我看表,表停了。我感到一阵恐惧——时间死了。

这是新世纪的阳光,这缕阳光使人产生许多联想,可我感觉不到今天早晨的阳光与昨天有什么不同,并且这是我跨入生命的第40个年头的第一天。元旦放假,家人昨晚狂欢了一夜。天刚亮,我的外甥跑到床前收回了我系了一年的红裤带。过去的一年是我的本命年,我竟然新旧不知。听老人说,本命年的尽头要守岁。我不相信秉烛能延长生命,所以,我沉醉人梦。

我揭开身上沉重的被子,坐在床沿,揉揉被酒精麻醉了的太阳穴,觉得那些耗子实在情性乖张。我依旧留恋那些机智玲珑的玉兔,但梦给我带来痛苦的回忆。新千年的太阳如音符一样在房间飘荡。本命年已去,红裤带系住了多少岁月的情感呢?我是应该为逝去的时间写点挽词了。

本命年来临的第一天,我的外甥送给我一条崭新的红裤带。这是我母亲嘱咐他送来的。他与我同属相,他迎来了第一个本命年。老人遵守习俗,也要求子孙遵守。扎红避邪,守命护性。瞧着这个12岁少年,生命之泉灌满了他清澈的大眼睛。我感受着民俗的底蕴,想写点东西,谁知自己的指缝将日月都漏掉了,本命年就这样无情地离我远去,我才感到流逝的真诚。扎红裤带如果灵验,怎么这么长的日子里也不给我一句暗示。

我的日子过得重复而无聊,系红没有改变什么,也没有守住什么。我不懂关于属相生肖的命运流程。我的秉性、婚姻、家庭、事业和前程,在有限的生命中有没有辉煌,我无从知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命不该绝,就数着生计活着。健康比什么都好。

昨夜我醉了。人若不想改变自己,时光就会忘记你。宿命是生来俱有的解不尽的方程,天天睁眼费心解答,越解越糊涂。因为一生奋斗来的不如与生俱有的,晨昏偷生,梦境里才放射出只争朝夕的光芒。我选择了醉态,醉梦人,醒来茫然缠绕,醉态可以开启梦幻的闸门,醒来可以失口否认自己的醉态,清醒的人会给予宽容和谅解,有时醉话还能给闲赋增添点佐料。

面对生活的重压,我无法逃避,酒精帮了我,醉是已经承认自己一生将无力实现梦想了,心中无渴望,激情已枯竭,工作混日子,神态已麻木,不去寻找一枚惊奇的石子激活心中的一潭死水,却归罪于环境与习惯,没有成功,却归罪于匆忙与没有时间。

醉很容易。梦却死了。

酒省后,我有了意识。如果有一天停止了追求光荣,无聊就真的压在我心头。我不惧怕普通,只担忧平庸。岁月的车轮碾在身上,日新月异。光荣与梦想,程序与空间,平凡与伟大,坎坷与道路,脚步与痕迹。驾车人无视我的啼血之呼,扬鞭而去,辚辚之声更增添一份哀愁和苍凉。

在民间,一个家庭添人口了,要在门楣上挂红布条。那是一条汩汩流淌的血脉,是生命的旗帜。

当我在襁褓之中,还未睁眼看世界时,母亲给我缝制了红肚兜,用红色保护我的躯体。当第二个本命年对我展开12岁的笑容时,岁月对一个无知小男孩是多么宽厚啊。

现在,我已时届不惑之年,岁月不再牵着我的手。因为我已对生命有了认识。

十二年一个轮回长吗?生与死的距离在一天一天缩短,时间什么时候拿走我的肉体?清明时节去上坟,每个路口都插着小红旗。古稀老人去世后,送葬的人要抢下棺时测定棺位的红绳。看看,又是红色。我想,这是用红色在呼唤那飘逝的灵魂吧,这表现生命激情的颜色如火一样在燃烧,难怪婚礼上新娘穿得那么艳红。

我也时常想百米赛跑,这是速度的跨越,率先冲破终点的红线,就是冲出了时间的界定。百米竞赛以秒计算,那红线怎么能限制时间呢?更让我惊羡的是计算机网络,我判断不出时间的伟大或渺小,只感到一种奇妙的残酷射透了心胸。时间是目标的奴隶,可以把它限制在钟表的方寸之间;时间又是玩乐的贵族,可以请它来歌厅的包间,任意挥霍。时间的真相富有包容性和自由性。有人以争分夺秒的姿态与时间赛跑,有人以蜗牛的心仪招待时间……

但我想,时间与肉身都属于清明。唯有灵魂可以穿越时空。

只有那些把平凡的事情看得伟大,把伟大的事情看得平凡,体验过梦想的高度和光荣的深度的人,才会走进时间的长河,赢得时间的敬仰。

我跪在岁月面前,仰望苍天,双手接住一个硕大的红包,激动地打开,里面躺着时间。“时间是洗脸水!”一个声音传来。我服从了时间的安排,精心地去洗脸上的尘埃和心灵上的污垢,尤其认真洗了洗眼睛,眼角上的眼屎蒙住了我的视线。我又流泪了,我控制不住泪水的奔涌,就合着泪水一起洗,洗净了我浑身的暮气和惰气。这时,那个声音又传来:“时间组成你生命的矿石,把它炼成钢,才不会从你手指缝中无声流逝。”我像捉蝴蝶一样捕捉那声音,可不知那声音来自何方,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它彻底摇撼了的我梦。

据说,人有天眼,名曰智慧眼。智者总是在节约时间,积累财富。时间在看着我,我却睁大眼睛找不到时间的面庞。我应该开发自己的天眼,用一双肉眼看物质世界,用第三只眼看时间,看时间对自己的惩罚。这是新千年的早晨,我注解着自己的命运,虽然剔除了一切生存宿命,但却格外慎重,担忧被时间的法则抛弃。

时间催我自省。我对昨夜的沉醉有一种感恩的心情。

作者简介:移动的故乡》作者薛青峰:汉族,原籍陕西大荔县。1960年1月5日出生在青海玉树。二级作家。出版《被雨淋湿的眼泪》《回家的门》《沙湖奇景》《艺文舟楫》等散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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