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钱谷师吴子瑾辗转跟随，引陆锺琦游桃花坞蜗园

陆锺琦上任江苏督粮道伊始，为公干并为一大家子人需要供养考虑，遂聘师爷、衙役及家族教师。

旧时，各都府衙门多用两师，即一是“刑名师”，负责刑罚治安等事；二是“钱谷师”，负责管理钱粮赋税。而家教则是教幼孙等识字、读书。

古时候，此些所用之人的薪水却是要由道台自己出的，而不是由公家供给。

陆锺琦已经得刑名师——徐良弼先生，钱谷师——吴子瑾，家教——孙振汝，以及由京随来的家仆数人。

先说这钱谷师吴子瑾是何人？蜗园第一代园主是吴子瑾是也，又名兆麟、光奇。吴子瑾、吴子瑜兄弟俩当时在苏州也算是一代名绅。并且，吴光奇，无锡县与娄县教谕，后来做了杭州宝大人（满族官员）的慕府。再经宝大人推荐，回苏州担任江苏道台陆锺琦的钱谷师爷并兼管州县以下官员粮饷发放事宜，得陆锺琦的信任和器重。

再说幕客徐良弼，字仲明，临榆人，光绪十四年举人，江苏知县，其精英文、算学。锺琦一见，奇其才，延之幕中，为刑名师，类书秘官并处理对外联络等事务。

一天，陆锺琦带钱谷师及衙役几人外出查询粮食收成情况。行至“文山寺”旁之桃花坞，观唐寅故居，老宅亦是荒芜一片，而唯山墙仍高耸矗立，园内里已房塌园败，桃花庵、梦墨亭、学圃堂、蛱蝶斋已无处可寻。陆锺琦又一次痛心不止，叹道：“可怜一代画家、诗人唐伯虎，一代风流觅无踪。”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显者事,酒盏花枝隐士缘。

若将显者比隐士,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花酒比车马,彼何碌碌我何闲。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陆锺琦思谋，苏州城历史悠久，拥有厚重的历史积淀，高度的文化和文明传承，却诸多历史与文明遗产却因战乱及天灾而毁之无度，实乃憾事。待它日，重修桃花庵，祭奠风流人物，绵延华夏文明。

陆锺琦随口诵唐寅诗：

不炼金丹不坐禅，不为商贾不耕田。

闲来写就青山卖，不使人间造孽钱！

即至此，吴光奇遂愿请陆大人再移前几步，到家中一观。行不多远，即来到了“花萼里”。

吴光奇向陆大人介绍说：此即我吴家的宅园，又称蜗园。

陆锺琦惊奇，道：“却原来吴师爷是住此处一幽园耶。”

边进园，边观赏，陆大人问曰：“这可是个好去处。却为何称‘花萼里’，又称‘蜗园’哉？”

吴光奇答：“不怕陆大人见笑，‘花萼里’，所谓花萼，指花与萼，萼就是指包在花瓣外的萼片，古人以花萼相依比喻我兄弟相亲。而因此园实是不大地方，故名为‘蜗园’喽，自不敢比咱苏州‘留园’‘拙政园’等大宅大园。”

吴家是东宅和西园。

西园即蜗园，归属吴子瑜一房。园内有花木、假山、池塘、西花厅、石舫。北面为多宝楼（家族祭堂）。园内南边有走廊、轿厅、廊屋与东面宅园相通。是座超经典的苏式私家的园林。

东宅为吴子瑾一房的居所，一样不算太大，同样精致、经典。六进宅屋，坐北朝南，由外朝内分别是大厅、主厅（至堂德）、东花厅（第三进）、花萼小筑、平房、堂楼（花萼同辉楼）。

陆锺琦观后，赞曰：此蜗园在苏州园林中虽不算大，但集花木泉石之胜，也可称一名园也。

吴光奇闻听陆大人恭维之言，立即拱手作揖道：“不敢当。感谢陆大人抬爱！”二人相视一笑。

吴光奇随即邀请陆大人道：“大人，小园不胜，不便此处饮茶。今天之公干已毕，天色如暮，何不如允小人我请您移步‘昆曲所’喝茶，听昆曲，且歇息片刻？”

“昆曲可是百戏之祖呀。”大人允。众人走出蜗园。路经七里山塘，但见秋高气爽，朗朗晴空，小桥流水人家。

待来在“昆曲所”，落座，品茶，点曲。

一首《桃花扇》唱腔：“上阵不利，守城。守城不利，巷战。巷战不利，短接。短接不利，自尽。从来降将无伸膝之日，逃兵无回颈之时。

回头皆幻景，对面是何人？

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风流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曲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春风上巳天，桃瓣轻如翦，正飞绵作雪，落红成霰。”

……

昆曲如此唱、念、做、打、舞及武术等多种表演形式，以曲词典雅、行腔婉转、表演细腻，一板三眼，一板一眼，“声则平、上、去、入之婉协，字则头、腹、尾音之毕匀，功深熔琢，气无烟火，启口轻圆，收音纯细。要皆别有唱法，绝非戏场声口，腔曰‘昆腔”，曲名‘时曲’。”

听昆曲，专以幽咽取胜，仿佛寒山寺旁大运遭河上声也。此令陆锺琦自讨：自己已是枯藤老树昏鸦，古道西风瘦马。似老牛自知夕阳短，唯有自奋蹄。

陆锺琦有诗《题金桧门总宪观剧绝句》：

停轺畿辅正搜才，桃李千蹊是旧栽。玉尺罢量闲作字，几人法曲共听来。

欲知陆锺琦晋升按察使功绩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