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不度玉门关（六）

心雅好像病了。身子软绵绵的，没有四两劲，吃什么都没味口。早晨起来，总想吐，吐又吐不出来，就是难受，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弟弟心疼姐姐，不时提醒姐姐：“姐，你咋了？去医院吧！”弟弟每次说这话，都满含深情，心里很怕姐姐生病。自从父亲走后，他对姐姐的依恋更强烈，生怕一不小心，姐姐会跑了。

心雅笑着说：“傻弟弟，姐没事。不用去医院，花那冤枉钱干啥。”

可是，这酸软无力真不好受。想想也没有其他不好。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自己压力太大了，也许是太悲伤的缘故。

一天到晚上，心雅一点东西都没有吃，还是吐。她检查完弟弟的作业，就睡了。哪里睡得着啊，心里难受，感情更难受。父亲走了五十天左右，弟弟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心雅也开始习惯。

人生就是这样，不喜欢可以转身。但是，转身也许就是一生。

她想进城看看吧？！心雅想着顺道去看看他。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郝春风咋样？还是去看看，心里踏实啊。

医院人很多，心雅好不容易才挤到医生跟前。刚说几句话，医生便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那目光仿佛X射线，有极强的穿透力，把她的五脏六腑都看得清清楚楚。

没等心雅反应过来，医生冷冷地问：“你结婚了吗？你怀孕了。年轻人怎么这么不检点。”

其实医生本没有让她回答的意思，早就什么都明白。

医生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咔嚓一声炸裂了。心雅仿佛看到四周有一堵墙把她隔离了。她拼命挣扎，也逃不出无底的深渊。

她逃逸一样离开医院。只觉得有无数双眼睛投向她，仿佛要把她刺穿。

她无精打采地走啊走啊，不知不觉走到学校门口。她忽然想起来，今天不上课。郝春风应该在文学社编辑稿件。

她好不容易找到他。天可怜见，文学社没有外人。她多想扑进他怀里，把心里的苦全倒出来。

郝春风礼貌地笑笑，淡淡地问道：“你怎么来了？你快走吧，让人看见不好。”

她的心凉了一大截。“春风，我本来不想告诉你，可是我……”

“既然不想告诉我，就不要说了。今后我们还是不要见面。这样对彼此都好。”

“可是，我怀孕了，我不知道怎么办？”

“你说什么？你是想毁了我吗？”

“我……”

“心雅，你知道我是爱你的。我刚才急昏头了。你想想，如果你说出来，我们两个都毁了。你已经失去上大学的机会，你一定希望我上大学，愿我们的大学梦。对吧？等将来我有能力了一定补偿你，好吗？”

“……”

“心雅，你说话啊。我求求你了。你理解我一下。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是一定要出人头地的。如果你不愿意，我只有死路一条。

我……呜呜”

心雅越听越愤怒，越听越清醒。她觉得眼前这个人好陌生。他真会演戏，居然趴在桌子上呜呜哭起来。

心雅转身就走，越走越快。到了城外小河边，残阳如血染红了河水。岸边树上几只乌鸦飞过，带着不祥的预感。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心雅靠着一棵树，望着河水，眼泪奔涌而出。她心里乱如麻，千头万绪总无绪。

她想老天对她不公平，自幼母亲早亡。父亲既当爹又当妈不容易。可是，如今父亲也走了。自己一个大姑娘，如今怀孕了……

“扑通”一声，心雅纵身一跃跳进冰冷的河里。

河水无情啊，快速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