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梦半圆(4)

　　四天横跨三省市，实在只是走马观花。但我知道我不能太贪心。假如当初只让我选择去一个地方，苏州上海或是浙江，那没准我连选择都会觉得困难，可是在见到乌镇和西塘后，我知道这才是我要去的地方。

到达西塘又是在晚上。

　　天依旧下雨，但我喜欢这样的天气。客栈就在西塘古镇边上，门口就是一道长长的安静的水，乖乖地偎在河岸里。岸边是低低地石栏，每个人家门前都有一个两三层台阶的小码头，通向水里，水那么多，伸手即触，好像只要再有一场大雨就能溢出来。水乡的地面比水面都高不出多少，放眼望去，有一溜儿地，就有一溜儿水，真是可爱！

　　一下车就看到路边名为樱草竹的客栈，只这诗意的名字，就让人欢喜。

　　整个团的人被分在了三个客栈，三个客栈的主人都等在路边，没人举牌子，不嚷不吵也不说话，等着后边的人跟上来。我们认不出——方导站在我们边上，小王导游还在招呼后边的人。我们的客栈主人毛毛出来充当了指挥“吉吉客栈的先走，”吉吉客栈的主人从人群里钻出来带着她的人走了，然后是驴友客栈的，最后她看一眼剩下的人，笑着说“剩下的就是我的了！”——很满意的样子。

　　我们开心地跟她去到最里边的一家。那是一家傍水的四层小楼，门口和一楼客厅铺了红色的垫子，我们领了房卡，上到三楼。房间布置很是干净温馨:窗帘、空调，很雅致的白底灰色图案的被褥、衣橱书桌洗漱用具都很齐备。我打开窗子，望一眼窗外，下边是泛着水光的农田和一些菜畦。

　　在我们房间的旁边，靠近楼梯处还有一间小房子，写着“竹草间”。我猜是搁杂物的地方，一问，果然。

　　白天，我被困在衣服里一整天:我的棉衣拉链卡在了布牙里，怎么扯都扯不开。现在，我褪下袖子，从衣服里钻出来。房东毛毛借给我一把剪刀——这剪刀精致适中，柄上还带着雕刻。我剪断布牙，轻松地把拉链拉开，又干脆把那截多余的时常惹事的布牙全剪短——这一下子心清气爽了！

　　稍事休息，我们就抓紧时间出去吃饭。行程安排在西塘只呆一晚——唉！真让人难过！人还没走，我就想:下次来，一定得多呆几天。

西塘古镇的房子和小楼大都是青砖木石结构，矮矮的，低调内敛，却充满趣味。地上铺着石板和青砖，木头的廊柱下垫着凿圆棱角的石头。

　　沿河两岸是一幢幢白墙灰瓦翘檐的房子，小巧而精致，仿佛怕多占了空间，紧紧地挨在一起。悬挂的红灯笼映进河里，屋里的人每每移动，就如在画中。在这样的地方，无论是穿上宽袍大袖的古装，还是江南丝绸的旗袍，你尽可以纵容你的梦想，任你如何夸张如何浪漫，都是好看的——这里的景色本就是如梦如幻的。

　　河为街，岸为市。街是柔媚的，市是安静的。这安静里却满是活力:桨声灯影，人面如花。

　　我们走到了送子来凤桥，桥中间立有一堵许愿墙，写满了人们的涂鸦——后来在乌镇，也见到这样一座桥，桥两侧绑满了人们许愿的红丝带——这也是我以前未见过的。我听到走过我身旁的男人说了一句“胡写！”

　　但我看到了江南的宽容和慈悲——一至少在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个角落让你安放你的梦想，说出你的心愿。

　　也许是某处景致，也许是某句话或某个名字，在这个地方，一不小心，你就会被悄悄打动了。走进一个店，逛一处，就好象认识了一个有个性的人。售卖的东西也布置得各有情调，好玩浪漫又有趣。

　　我们要了两份荠菜馅儿的馄饨，清新的野菜味道，非常好吃。

　　吃完饭偶一扭头，发现老板正在上门扇:木板门是活动的，开门时一块块卸下来，晚上关门再一块块装上去。

　　古老木头结构的墙壁上，有的爬满了绿色的藤蔓植物——在这多雨植物又疯狂生长的地方，人们能给一棵植物自由，任它爬上本不扛腐的木墙，这也让我觉得特别有爱。在老家，不要说木头，就是水泥的，也很快被扯下来了吧？他们怕把墙弄坏。

　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人应该是好脾气的，要不然真是辜负了一份美好。只是在这儿走走逛逛，心里就觉得特别舒服。那种细腻，那种在细节处的用心，让我感动。它牵动的是你平日不愿流露的心思，好象它的每个词语，每个情节，都能安放我的一种情绪。我在这里找到出口，回归了生命的本真

——自然、平静和愉快。

　　“白墙灰瓦雨如烟，古意石桥月半弯。碧柳丝丝垂旧事，为谁摇落为谁眠？”

梅玉荣的《烟雨西塘》，正好点缀了此时的心境。

人说“与一人携手，择一城终老”，在我看来，这一城，非西塘与乌镇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