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2-12 - 草稿

“李丞相是朕最器重的臣子，朕自然舍不得让他离去。倒是你，不知有多大本事，能够拒绝宫里选妃邀请，你说，朕身为一国之君，如此难堪，心里可有点过不去啊。”眼前冷冰冰的脸越来越逼近我，带着不屑和似有似无的嘲笑。

    我跪拜在地上，行最大的礼,“臣女愚钝，才疏学浅，惶恐于陛下的威严，这才不敢进宫，还望吾皇恩准臣女进宫服侍陛下。”我不停的叩首，若不是为了求得能医父亲大人的御药，我宁可永远都不见他。

    他冷笑道，这么没有骨气，可一点没有宰相之女的威风啊，不过你说得对，你确实不够资格服侍朕，明日进宫在旁服侍朕最宠爱的宁妃，你意下如何啊？我抬头看他，一瞬间以为他还是那个翩翩少年，不过怎么可能呢，毫无瑕疵的相貌没变，可是当年那个温文尔雅的人，却再也回不来了。如果折磨我能救下父亲，一切都值得。臣为小，君大于天，自然全凭陛下做主。语毕，我又马上低头扣首。他似乎有些愠怒，拂袖而去。

  不一会，药便送来了，父亲吃了药，清醒了过来，我向父亲瞌了十六个头，感谢他这十六年的养育之恩，母亲从小去世，父亲对我偏爱有加，因此在我抗旨入宫的时候，他也依我。他还很虚弱，姨娘们围着他哭，他却只定定的看着我，眼里充满了伤感。我道：父亲大人，女儿不孝，凭空让您遭罪。以后女儿不在您身边，还忘父亲大人保重，好好照顾自己。我强忍眼泪，又说，女儿一定取得殊荣，为家族争光。

      这件事情我还应该感谢他吧，让我跟家人告完别才接我入宫。不过他没把我分配到宁妃那里，而是让我当他的近身侍女。大家都在嘲笑我不识好歹，明媒正娶不进宫，偏偏要来这里当奴才。父亲好好的活着，这些对我来说又算什么。并且，明知道拥有不了，能这样看着他，也很好。也许，他只是贵人多忘事吧。

      宁妃来书房的时候，我正在扫地，不偏不倚扫把碰了她一下，他看到后，马上狠狠地推我一把，我一下子撞在桌角，痛。他先问宁妃有没有伤着，又对我说，不愧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天之骄女，这些粗话累活是应该交给下面的丫环。也就是爱妃没有伤到哪里，若是她有半点不适，你就到慎刑司领赏去吧。我立刻跪在地上，都是奴婢的过错，奴婢甘愿受罚。宁妃笑，极尽娇媚，皇上，何必为这不懂事的奴才动了怒，臣妾安好。也许是地上的灰尘太重，突然觉得眼睛有些模糊。

    我站在门外守着，听到屋内令人脸红的情话，心里突然很悲凉。

    记得初次见他，他在我家花园迷失了方向，可是却丝毫不慌乱，显得气质出众。我走过去看他，他便对我笑，笑得像春风，像阳光，像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我不知怎么了，突然就定定的看着他，仿佛世界上的一切都不存在只有他。后来一起玩耍，一起偷偷逃出府门，一起去菜农地里偷东西，可是只有我自己被父亲惩罚。我嘟嘴生气，他便趁我不注意轻轻的亲我一口，害我担心肚子变大连饭都吃不下。那时候他说，不要担心，君儿，我定会娶你做我唯一的新娘。我便羞红了脸，谁要嫁给你。

  年少无知口出狂言，帝王家又怎只娶一人，可笑的是只有我自己当真，他娶第一个妃子的时候我三天三夜未进水粮。我偷偷进宫，以为他会像我一样拒绝，却发现他正沉迷在温柔乡里。我求见他，被挡在大殿门外等候，淋了一夜的雨等来的是他不愿见我。自此疏远，暗念老死不相往来。若不是父亲的病，我们可能永远不会有交集吧。不过他就如鲠在喉，每次想起心里就会很痛。

    可是他选秀女却将我划入名单，也许我这一生就要这么讽刺吧。

    送两杯茶水过来。像是极大的不满，他对我说道。是，陛下。我看着他拥她入怀，小心翼翼生怕让她有一点不舒服，可我真的什么都不算吗。

    想过要逃离，也想过要一了百了，可是我若是出什么差错，爹爹怎么办。这严冬的天气，竟然下起雪来，屋内无限风光，而屋外的我只能怔怔的看着雪花。为什么，明明不是我的错，却要我来承担。冷，但是比起心里的冷，这点不算什么。本来穿的就单薄，再加上我从小身子就弱，飘了会雪，我就不停的剧烈咳嗽起来。他不耐烦的说道，闭嘴，扰朕好事。我不语，听着他们的嬉笑，用手帕捂嘴忍着。我怕寒，以前你知道的。李公公看不下去了，对我说，姑娘，去别处避避吧，这里有奴才守着。我微微欠身向他表示感谢，话未出口，手帕便被口中咳出的血染红。你看，连一个陌生人都在关心我，可你却对我冷眼相对。躺在雪地里的时候，是我最后一点意识，我想，这样结束了也好。至少，我不用再眼睁睁的看着你对别人好。

    头很沉，眼睛也睁不开，耳朵却听得清楚。王御医，她怎么样了？我是有多久没有听过你这么紧张的声音。哎，李姑娘本就体弱畏寒，更别说在下雪天站在外面了。本来还是可以治愈的，但是在雪地里冰了太久，恐怕凶多吉少了。之后是一片寂静。他终于开心了吧，我挑战了他的尊严，现在用命来换。好累，我想歇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