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履不停》:是枝裕和最满意的电影,豆瓣8.8分,讲述了三个主题
《步履不停》这部电影是日本知名导演是枝裕和于2008年拍摄的作品,也是在他看来最为满意的一部作品。
该片荣获第22届马塔布拉塔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奖,是枝裕和也因此获得第3届亚洲电影大奖最佳导演。因为文化差异, 《步履不停》当年冲击戛纳电影节未能如愿,但它徐徐道来的叙事风格和情怀温暖的东方格调深受国内影迷的喜爱,豆瓣8.8高评分足以证明这一点。
有人说,有的导演一生只拍一种电影,是枝裕和就是这样的导演。《步履不停》的故事情节很简单:横山良多带着妻儿回老家,在横山家长子纯平的忌日这天与父母和姐姐一家团聚。这个大家庭的两天一夜,发生的事情无非是吃饭、散步、拍照、聊天、洗澡睡觉等琐事。但在这些琐事里却透露出横山一家的矛盾和冲突。表面上虽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是枝裕和是温柔且残忍的,他总是用平淡的镜头告诉观众生命中不可抗拒的离散和苦难,告诉观众幸福就是在激流暗涌中踏实的过日子。电影取名《步履不停》不是告诉观众要在人生的路上奋力奔跑,而是说人生会有很多遗憾和悔恨,可时光的洪流步履不停,我们要一直往前走。
一,亲情与隔阂
横山家有个传统,那就是在长子纯平忌日当天,所有人都要回父母家祭拜。多良带着新婚的妻子和继子赶回家中。路上,多良跟妻子由香里说其实可以不带换洗的衣服,在吃晚饭前就返回,他不太想在父母家住一晚。
果然,他们在父母家不受待见。母亲不喜欢由香里,嫌弃她是带着个拖油瓶的寡妇,她希望儿子找个更好的妻子。午饭时她多次冷嘲热讽,由香里都强颜欢笑的应付过去了。
老两口也不喜欢次子多良,觉得他四十多岁才结婚,娶的还是个寡妇。父亲想要多良继承自己的医馆,多良坚持不肯当医生,远走他乡修复油画。父亲瞧不起多良的工作,认为油画修理工的薪水太低。他问多良:“你的工资够吃饭吗?”多良怼了回去:“够养活一个寡妇和一个孩子。”
父母和子女之间的感情是无法割舍的,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或许是因为血缘天然的缘故。然而父母与子女之间并非毫无罅隙,实际上更多时候反而充满矛盾和隔阂。
“原生家庭”是近2年才火起来的一个概念。对很多父母而言,“感知情绪”“尊重孩子”是他们从未想过要去做的。无论孩子多大,他们都会都会习惯性的以爱之名情感勒索,用家长的权威来逼迫孩子按自己的想法生活。
尽管姐姐千奈美不停打圆场,尽管由香里不停自嘲化解尴尬,多良回家的第一顿饭还是吃得没滋没味。这样尴尬的饭局在每个家庭都发生过。李安导演的电影《饮食男女》也有这样的场景。朱爸每周末都准备一桌丰盛的晚餐,规定他的三个女儿周末必须回家一起吃饭,以此来维系家人之间的感情。而每周末的这顿饭,却隐藏着家庭里的诸多矛盾。大姐家珍曾经被大学学长伤了心,年纪很大了不愿意恋爱结婚。二姐家倩被父亲逼着做了自己不喜欢的工作,父女矛盾颇深,家倩想搬出去住。小女儿家宁未婚先孕着急结婚,一家人都替她担心。
歌德说:“家庭和睦是人生最快乐的事。”然而现实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们都曾在与父母的矛盾中苦苦挣扎。父母觉得我们不听话,没有走上他们设计的康庄大道,我们觉得父母不理解我们,强迫我们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最近有一档访谈节目特别火——《不好说特想听》:让大城市的年轻人跟父母解释清楚自己的工作。与父母的对话远没有聊工作内容这么简单,谈话中充斥着尴尬、无奈和窒息。两代人之间的代沟和隔阂令年轻人绝望。其中有一期,儿子鼓起了很大的勇气讲完自己的感受,期待得到妈妈的理解,妈妈却不明白儿子为何对往事耿耿于怀,她问:“可以翻篇吗?成年了,豁达些。”母子好不容易才有的一次沟通由此暂停。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这句话放到现在却成为了无数家庭隔阂的开端。父母的爱让孩子窒息,只想逃离,而父母浑然不知。第二天多良一家启程回家,刚上巴士,多良就如释重负地说:“新年可以不用再来了。”而父亲目送巴士走后,带着满心期待地说:“他们下次来,应该就是新年了吧。”
二,不幸与宽恕
横山家的长子纯平没有出现在电影里,但他却是整个电影的灵魂人物。15年前,纯平在海边玩的时候救下了溺水的方雄,自己却不幸丧生。纯平的去世给母亲带来很大的打击。每年纯平忌日那天,母亲都要邀请当年被救下的方雄来家里祭拜,目的就是让方雄良心不安。然而被自己长子救下的方雄却长成了一个平庸且油腻的胖子,母亲为纯平的牺牲感到不值。
除了对方雄的愤怒,母亲也为自己当年没有阻止纯平去海边感到后悔。那天晚上纯平在擦鞋,临时起意想去海滩。如果她当时说了些什么,也许他就不会去海滩,就不会因为救人而死,一切都会不一样 。母亲说:“我永远无法忘记那双干净的鞋子的样子。”被母亲反复提起的,还有在纯平死那天,父亲为了抢救一位食物中毒的病人而没有守在自己儿子身边。这些事情的发生都让她无比后悔和遗憾。母亲相信黄色的蝴蝶代表着亡者的灵魂,每次看到黄蝴蝶都特别伤感。那天晚上一只黄蝴蝶飞到他们家中,母亲认为是纯平的化身,疯了一样追着那只蝴蝶,嘴里念着儿子的名字。
15年过去了,母亲心里还是接受不了心爱的儿子已经离开人世的事实,长子纯平是她心里最大的痛。
列夫·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里开篇就写道——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纯平的意外死亡就是横山家最大的不幸。这场意外影响着家庭里的每个人。可日子总得过下去,心里的那个坎要迈过去,如鲠在喉也要往下咽。
方雄每年都到横山家拜访,即使全家人都不喜欢他,却也对他客客气气,希望他承载着纯平的希望继续好好的活下去横山一家对方雄的怨恨换不回纯平的命,只有让他更好的活着,才是对纯平救命之恩的报答。
《圣经》有这样一句话:恨,能挑起争端; 爱,能遮掩一切过错。放下仇恨和愤怒,向这个世界释放善意,才能获得灵魂的救赎。《三块广告牌》里的母亲米尔德里德在女儿被奸杀以后仇恨全世界,向警方发起挑战,最终被周围人的善意感动,放下仇恨,自我救赎。
三,遗憾与前行
吃饭时,母亲说她的心愿是自己的儿子能开车载自己去购物,多良答应了母亲,然而他并没有买车,甚至连驾照都没有考。多良和父亲一块儿去海边散步的时候,他和父亲约定好要一起去看一场球赛。多良许下承诺,以为自己总有一天能实现父母的心愿,却没想到父母相继离世,他最终还是没能做到自己的承诺。
纯平忌日那天,多良和母亲聊天的时候说起了一个相扑演员,他们却怎么都记不起这个相扑的名字,等第二天多良坐上回城的巴士,他才想起来,他感叹到:“我为什么总是慢一拍!”
已经启动的巴士是整部影片的隐喻,时间不停往前走,绝不会停下来,我们懊恼的回头也无济于事。生活会给我们留下很多的遗憾,仿佛我们总是慢了生活一拍。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父母去世后,多良才按照母亲的想法生了自己的小孩,在给哥哥扫过墓后,他会和女儿讲当年母亲给他讲的黄蝴蝶的故事。
多年之后,多良保存着小时候的关于“医生”这个梦想的作文,他终于能理解父母的想法和心情,他与父母的隔阂在逐渐消解,却比时间慢了一拍。
电影《大鱼海棠》里关于“遗憾”有这样一句台词:“我告诉你什么最可悲:你遇见一个人,犯了一个错,你想弥补想还清,最后你才发现根本无力回天,犯下的罪过永远无法弥补。”最悲伤的事情,是那个人已远去,而你心里有一个巨大的遗憾想要弥补。
勿以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在我们还有能力弥补和珍惜的时候,要抓紧时间爱身边的人,不要等他们离开了我们,我们才意识到自己心里的那份爱。
戚薇在《我家小两口》这档节目里带着老公去祭拜外公,她在外公的坟前泣不成声:“我过得特别好,我的小孩也长高了许多,什么都特别好,就是想你。”时间会抚平我们心里的伤痛,我们会渐渐接受亲人离去的事实,可什么也填补不了心中的遗憾。
费玉清在双亲去世后的亲笔信中写下:“当父母都去世后,我顿失了人生的归属,没有了他们的关注与分享,绚丽的舞台让我感到更孤独。”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在岁月流转中,我们从稚嫩变成熟,青丝变白发。然而我们能做的,只能是在时间的洪流中一路前行。这正是这部电影想要表达的,也是导演是枝裕和想要告诉观众的:生命是一条无法回头的单行道,我们只能步履不停,勇敢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