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的悲伤
果然,说起悲伤,不想喜悦那样扑面而来,我还打开了自己的日记,一个月一个月的搜索“悲伤”“难过”,估计潜意识里还是不想面对,不敢面对吧。果然,连日记里都很少。
终于找到的一个,还真是让我困扰的情绪,这次又要说起,我相信自己此次会有与那时不同的感受。
2022年下学期的某一天,孩子的语文老师给我发来信息,这是本学期新换的语文老师,经验丰富,要求严格,我自然也不敢怠慢。打开信息,印入眼帘的一句话“你要不要考虑带孩子去做个阅读障碍的测试”。
阅读障碍,这个词,我并不陌生,在悠悠还没有进入学龄时,我就因为工作需要,阅读书籍和上课了解过一些,但当时,无论如何,没有把这个词和自己的孩子联系到一起。
我坦诚地告诉老师,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谢谢她的提出,让我更重视。
思绪再往前推两周,孩子的默写频频出错,往往默写60个词语,只能对一半,错的那一半,不是多一笔少一画,而是空白。我问过他,回答是想不起来是哪个字。每每回来作业,订正就要大半个小时,写起其他语文作业来,更是费时费力,曾有一次,考试也来不及做完。晚上都要折腾到十点半,才匆匆完成作业,我心疼,无奈,甚至生气,其实也是无助。
那阵子我实在心焦,忍不住给远在新加坡的萌萌发微信,把悠悠的情况一五一十地给她描述了一番。她在新加坡进修幼儿教育的学位,又在幼儿园内工作,我请她找身边的专家、老师,帮忙问问。
一如既往热心的萌,甚至等不到下班,就想办法找来驻园的专家(据说每个幼儿园有一个,类似我们这里学校里的心理老师),询问一番后,她给我发来答复:
1、没有当面诊断,无法确认;
2、听描述,不排除可能,但应该还不是特别严重的那种;
3、如果真是阅读障碍,是大脑构造问题,不可逆不可修复,只能终身克服,也可以做出很好的成就。
那一刻,其实进到脑袋里的,几乎都是负面的:不排除可能、不可修复、终身的困扰……
再想到孩子为了默写在灯前的辛苦身影,花了无数力气就是记不住一个字,别的孩子轻松搞定的作业他要花费很久很久,甚至自己着急起来也会敲脑袋……作为妈妈,那一刻,所有的心疼,所有的悲伤,全部都涌上来。随之而来的是脑袋里挥之不去的各种声音“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偏偏是我”“他的未来到底会怎么”“是不是以后学习就废了,什么考大学是不是都没戏了”……
都说悲伤是因为丧失,也许我那一刻丧失的是我的幻想,我以为的安稳前程。
作为曾经高考全校第一的人,我太熟悉,也只熟悉学习这条路了。刻苦、认真,然后考大学,然后进大企业……这条路是我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从以前贫苦的家,走到了现在。
而之前,我一直以为我的孩子也会走这条路,安全、可靠、熟悉,甚至我说不定还可以帮忙,可就在这一刻,似乎平坦大道平添了一扇厚厚的门,这条路,也许不属于他,确切的说,这条路,拒绝了他。
我在电话里没忍住,跟萌萌哭了一会儿,她安慰我,也劝着我。
此后,这事情我跟我妈聊过,和小利聊过,还和几个亲密的朋友说过。前几次,谈及必哭,眼泪是不受指挥的逃兵,四处逃窜。
慢慢地,我能逐渐平静着说起这些,多了一些自我的安慰,也多了一些无奈后的接纳。
是呀,接纳是什么,就是发现改变不了后的“认”!从不服气的“认”,到被现实打败服气后的“认”。那些做不到接纳的,无非就是还没有被现实打倒呗。
再后来,悲伤逐渐褪去,我突然很感恩这个现实。试想,如果不是这个情况,我对悠悠还有多少幻想——像我一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考名校,进大企,稳定的人生和未来。我甚至跟朋友开玩笑,我考了人大,那他就只有北大和清华可去了呗。多可笑呢!你看,做了家庭教育这么多年,还是有放不下,有局限,有属于自己的贪念。我问了问自己,孩子能走自己的路吗,如果他真的无法在考学上成功,他还能幸福吗?我用自己浅薄的见识回答自己“应该可以吧,我相信,世界这么大,一定能容下一个他。”
悲伤远去了,也许是暂时的,也许还会回来,不论如何,故事还在继续,我尝试着带孩子去做一些正规的检查,希望能带他找到一些适合他的方法,目前还在进行中。我搜集到了更多有关阅读障碍的信息,知道很多有成就的人也有这种情况。我并不知道孩子的未来会是怎样,但反而是他,在每每挫败、沮丧后,依然饱含着热情面对生活的笑脸,鼓舞着我。
那一刻,不再是悲伤,而是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