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家乡的畚箕井

2021-12-21  本文已影响0人  山人_c6fc

忘不了故乡的畚箕井

故乡的怀溪之畔

  平阳县山门镇高墩曾氏始祖孟谦公于1607年由福建漳州迁到平阳四十九都董家潭(现山门镇大楼村)。明万历年间(1573—1620),平阳知县以优惠待遇向闽南一带招募劳工,加之是时闽南地区时局动乱,故有大批闽民应募陆续迁居平邑北港地区,吾始祖孟谦公于1607年也迁居董家潭。孟谦公一生秉承曾子家训,践行耕读,勤俭持家,励精求治;孝父母、和睦邻,严内外、明利义,睦宗亲、训子孙,勤职业、知廉耻,竭尽全力养育三位儿子,从1607年至今已延续十七世,繁衍子孙后代七千余人,人丁兴旺,和谐共享,其乐融融。

孟谦曾公始祖一直生活于董家潭,据二始祖平鸟公墓碑记载,我们先祖应该于1715年后才迁居高墩逐水而居,因为高墩地处怀溪北岸,都是石头地,先祖于此开荒拓土,因村子坐落于怀溪与畴溪汇合点西面的高土墩上,遂名高墩。现在我的家乡-高墩村有小桥流水,有黛瓦炊烟,有石墙藤蔓,也有牧童清笛,这跟南方的许许多多的山乡村寨并无二致。但我的家乡独有的特色是畚箕井众多,且外形可爱,这在其他村落是十分少见的。我的故乡位于盆地之上,怀溪北岸,四围的连绵青山蕴育了充沛的水系,且是溪滩沙石子地层,土质疏松,地表水容易渗漏,故而村民的生活用水相当窘迫。当地有俚语:“上村有水流,下村有水流,高墩无水洗菜头。”吃水问题是重中之重,在农耕时代,凿地为井自然成了村民的头等大事。先祖仰天而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水井是立村之本。400多年前吾先祖在迁入高墩伊始就开挖了一口畚箕井。畚箕是一种古老的劳动用具,早在遥远的古代,愚公为了移山就曾用“箕畚运于渤海之尾”。畚箕,这在农家是一种稀松平常的家什,先祖自然成竹在胸。

  我的家乡高墩村方圆五里,在山门自然村中算中等村,但在整个平阳西部有“小上海,八卦阵大迷宫”之誉。这个聚族而居的村子,人口逾三千,村头巷尾人烟鼎浩,更绝的是竟然有好十几口饮水井,这更令人诧异。这些在院角路头星罗棋布的畚箕水井,井壁清一色用鹅卵石垒砌,造型以三面有边沿,一面敞口,呈畚箕状居多,村民俗称“畚箕井”,这种畚箕井年代久远,其中有四百来年的畚箕井,且形象逼真,于他处难得一见,这让外来人既新奇又感佩。在常人的印象中,水井的外形通常或方或圆,井壁直上直下,黑不溜秋的,能方便汲水则可,而在我的家乡看古井则是一种视觉享受。

  过年回故乡,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伫立在盛潺公古井头,静静地读取这用一枚一枚鹅卵石拱圈起来的畚箕井,我的脑海中油然浮现出一个水灵灵的劳动场景:一个春和景明的早晨,曾公盛潺带领家人在屋前一角挖沙土,到溪滩挑石子,在地里砌石墙,一家人进进出出,穿梭如织,汗涔涔的,干得热火朝天。当挖井人在地底下仰天高喊“出水啰!”的时候,庭院上渴望已久的人们,兴奋地燃放鞭炮,随即“噼里啪啦”震天响,于是,整个村子便荡漾着欢快的情绪。眼前这一口呈“U”字型的老井,历经百年风雨剥蚀,每一枚石头黝黑发亮,坚固而真实。石墙罅隙间蕨草葳蕤,宛如雉鸡尾舒展,清丽可人,庇护着一汪井眼。石阶上苔痕苍苍,古意森然,岁月的积淀历历在目。“先辈煞费苦心构建这样独特的畚箕井,是有科学道理和实用价值的。”高墩地表虽缺水,但地下水位高,这是挖掘畚箕井的先决条件。“这种水井一面开口与地面持平,人们可以径直从敞口处沿石阶下到井池边舀水,同时可容两人上下提水。一旦哪家房屋失火了,就能轮番取水,就能为救火赢得宝贵的时间。”79年家乡的春冬两次火灾我亲临现场,见证了确实可以作为火灾救援之用。至今回想这事,脸上还洋溢着先祖聪明发明畚箕井之妙用。我回到老家每次重新审视着畚箕井,感受到这不单只是美感,更是浓缩着先辈的睿智。

    在家乡众多的老井之中,现存最古老的当属乡民习称的“七份内外厝古井”。正当我好奇地府瞰时,宗亲惠哥开口说:这一口大约开凿于1800年的水井,井深6米,直径米许,通体顽石砌造,瘦骨嶙峋的样子,相当立体,有质感。井水悠然,三五游鱼可数,水面清澄如镜,一份来自乾隆王朝的问候呼之欲出。这口井虽然荒废有年,但不枯竭,仍然倔强地流露着生命的活力,让人震撼。我俯首凝眸,跟三百多年前的这一眼水有了一个美妙的对视,这种感觉真好。惠哥也探头对着水井说:“这口井十分神奇,每年夏季大溪发洪水,地面上早已浊水横流了,而这里的井水波澜不惊,依旧清冽。这一口老井,至今还是有灵性的呢。你只要有心打理三五天,井水依然鲜活。

  徜徉在我家乡的竹林下石墙间,风儿掠过林梢,举头不经意间就有扑棱棱的野鸽歇落在黑魆魆的屋脊上。这里的每一栋老房子都有一口井,要么在院前,要么在屋后。水井是人间烟火的渊薮,故而村民在盖房之初就着手挖掘了。这里的每一口井都有一个名字,大家耳熟能详。有按小地名叫的,譬如,宫边古井、新楼古井、五份古井、七份内古井、双进厝古井、新厝古井、外厝古井,也有干脆以谁挖井取谁名字的,譬如,永棉古井、永语古井、永数古井、余颂古井、永汉古井等等。这些从地底下生长出来的建筑,当年都淌过先辈的汗水,凝聚着先辈的心血,涵养着家园情怀,故此家乡人敬重有加。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打一口井不容易,乡民对于水井都会悉心照料,一如照看自家的耕牛。村里有个不成文的约定,大清早不允许在井边淘米洗衣,日常洗刷只能在半晌或午后,洗漱冲澡要在收工后夕阳西下之际。大人是不准小孩单独到井边玩耍,更不准往井里吐痰,或投掷任何物件,哪怕是一尾活蹦乱跳的鱼儿。要是哪个小孩调皮,不听劝,向井里抛物,那将被视作对长辈的大不敬,一定会被告知大人,回家后就免不了屁股挨揍。

  每个从小在家乡长大的宗亲,对于古井的这一份敬畏之情,自明清到民国时期延续下来,如影随形。时光匆匆,蓦然回首,村里的老井更显苍老了。这些古井曾经滋养着一代又一代家乡人,这是一个村庄的人文根基呐!我感知,这些古井恰似一个个饱经沧桑的老人,尘缘未了,在每一个和风朗月的日子,只是在安静地守望着家乡这一片云天。小时候一直喝着井水长大的我,总有一口井永驻我的心间,无论策马塞外,还是仗剑天涯。古井在,思念就在。“回家看古井”,这是每个漂泊在外的高墩人归乡的最好理由。今天,我再度回到家乡,只为看井。站在古井边,触摸着有温度的石头,我的心空变得深邃了。在辽阔的中华大地之上,不乏让人流连忘返的村落,在我的眼里,家乡是最美的,因为畚箕井。

  参考材料:潘孝平《高墩古井》。图片摄影:曾善横。文字整理:曾善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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