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少年,青年,我们一起匆匆十年(二)
童年(留守前)
记忆中,姐姐是个白白净净,乖巧可人的小女孩。她在家里,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乖巧懂事,不会让大人操心的孩子。以至于每次我和奶奶争吵的时候,她都会说“你要是像你姐那样懂事,我才不会管你”。
姐姐是个很乖巧的孩子,每天放学后,会帮妈妈做家务,带弟弟。而我,就是那个满天飞的疯丫头,我们仿佛是两个极端。一个温柔乖巧,一个泼辣蛮横。
从回家后到姐姐出去工作,我们每晚一直挤在一张老式木床上同床而眠。这张床从我们的老房子阁楼搬到楼下的房间,再到新房子的楼上。我们在这张床上共同度过了春雷时的惊慌害怕,夏天时的蚊盯虫咬。冬天的寒夜里,我们抱团取暖。
那时候,我们还住在青瓦房的老房子里,记忆中只有三间屋,一个大的堂屋,两间很小的房间,一间爸妈和弟弟睡,一间放东西。我和姐姐,就睡在阁楼上。
每天晚上,我们都会小心翼翼的从楼梯上爬到阁楼睡觉。那时候,老鼠特别多,一到晚上的时候,老鼠们就开始叽叽咋咋的在房间里到处乱窜,我和姐姐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在老鼠的吵闹中睡去。由开始的胆战心惊到后来的欣然接受这群小伙伴。
后来,不知道是我们真的接受不了,还是因为其他原因。爸妈把床给我们挪到了楼下的另一件小屋。我和姐姐都开心了很久,这样我们就再也不怕老鼠了,终于可以放心睡觉了。
有一天晚上,我和姐姐睡得正香。感觉有东西在啃我和手指头。我吓得尖叫得跳起来,原来是老鼠。我和姐姐就这样被吓醒了。我们的手指头也被老鼠啃伤了。老爸被我们的尖叫声吵醒了。便问我们怎么了。我和姐姐吓得从床上跳下来说“爸,有耗子,咬我们”老爸愤怒的抄起木棍,堵上房间的所有出口,开始围攻老鼠。最后,老爸打死了那只可恶的大老鼠。我想,老鼠一定是对我们搬下来耿耿于怀才来报复我们吧?或者在那个饥荒的年代,它真的是饿得不行了。反正最后,老鼠被我们吃掉了。对于那个年代,连肉都要在节日里才能沾得一星半点。老鼠肉自然也成了我们的美味。
那时候,爸爸跟大伯同村里的一些叔伯开了个砖瓦窑,严寒酷暑,都用手工做瓦胚和砖胚,然后放到窑里烧制,做成修房造屋的砖瓦。窑的旁边,是一条小溪,夏天我们总会在小溪里洗澡嘻戏,摸鱼。
那时候,老爸工作的地方就在小学背后。我们有时下课还会到老爸做工的地方去玩会泥巴,要是在学校谁敢欺负我就威风凌凌的说“我爸就在后面做瓦,哼!我等下就去告诉我爸”。小伙伴总会被我吓住。
那时候,卤肉还是一种平常人可望而不可及的美食。小贩们会走乡串街的卖凉菜和卤肉。老爸总会在晌午的时候买一些来,然后买上一瓶啤酒,来充饥解乏。而每次,他总会给我们留下一些。等我们下课后,叫上我们仨一起解馋。我们都会狼吞虎咽的抢着吃,有时候会有挑夫挑着锅盔凉粉到乡间来卖,老爸也会给我们一人买一个来吃。偶尔,妈妈会炖一锅的骨头给我们啃,我们仨总是把肉啃掉,放桌子上。过一会,老爸又会来把我们放桌上的骨头重新啃一遍,或者用榔头把筒骨敲碎,再吮吸一遍这些美味。
那时候,爸妈总会忙到很晚才能回家,姐姐便早早的带我和弟弟洗漱睡觉。还会简单的给我们做稀饭吃。那时候,她总像个小大人似的照顾我们。记得有一次夏天,天已经黑了,阵雨将至,妈妈和爸爸去抢收那些将被雨淋的泥土瓦胚。姐姐像往常一样,准备带着我和弟弟睡觉的时候,看到窗外一个人影,走向门前的冬瓜架下。那时候,冬瓜这种产物在我们村里实属少见。很是稀奇。姐姐搂着我和弟弟吓得缩成一团,连大气都不敢喘,没有一个人有勇气去呵斥那个小偷。就在这样的惊恐中,眼睁睁的看着人家扛走了我们的大冬瓜。
90年代的时候,村里很多人都开始造新房子,我们家也不例外,开始造新房子了。这便成了父母外出打工的前奏。造房的时候,由于钱不够,爸妈向亲戚朋友借了些钱。我们姐弟仨也相继到了入学的年龄。那时候的小学和初中,一学期学费都得好几百,对于农村,已经是很大的一笔钱。那时候,砖瓦窑的收入已经支撑不起这个入不敷出的家庭。迫于无奈,妈妈先和村里的人一起去打工了。留下爸爸在家照顾我们仨。
我不记得妈妈走的是那一天,我依稀记得,那天弟弟很早就起床了,抱着妈妈不让他走,尽管弟弟哭的撕心裂肺,妈妈依然无奈的走了。依稀记得,妈妈走的那天我在扫地,一直拿着扫把,低着头不停的扫啊扫。我和姐姐没有像弟弟那样撕心裂肺的哭喊,我们强忍着泪水,眼睁睁的看着妈妈走了。就这样,早上没有妈妈给我和姐姐绑辫子了,我们只能自己胡乱的绑着去上学。
几个月后,老爸也随着村里的人出去打工了。记得老爸走的时候是夏天,那时候的新白娘子传奇正火热的播放着,老爸走的时候是午饭后,我们仨都沉浸在电视剧里。一个也没有去送他。老爸就这样落寞的去了广东。后来妈妈说,老爸到了广东的时候,她问起我们仨。老爸说“那三个小白眼狼,我走的时候也不送我一下,都在看新白娘子传奇呢!”
就这样,我们仨彻底的成了留守儿童,我们每天再也听不到爸爸妈妈唠唠叨叨,不厌其烦的训斥我们吵吵闹闹。老爸再也没有在教室的窗外叫我们去吃卤肉,锅盔了。
我们就这样和爷爷奶奶过着留守儿童的日子,这十年留守,我们竟没有一次和爸妈在一起过年。十年里,姐姐开始承担着“长姐为母”的角色照顾着我和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