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信
相较于在微信上和某个特定的人敲下一段又一段的长篇大论,我慢慢喜欢上写信,最好是不认识的人,异性优先,披着姑娘躯壳的汉子也无妨,互相用难看的笔迹倾诉心中深处的难言之隐,聊到一个岔路口,她向东,我向西,嘴里嗫嚅一句妈的,自此不再联系,没有负担,点到为止。
好朋友,我很想用心体味你所肩负的压力,也很想过上你所描摹艳羡的我的生活,但不是这样。每次你昼出夜伏,满脸疲惫,却依然嘴角咧笑,那种坚韧的神态也是我所羡慕想拥有的。我慢慢地明白,每个人都在苦水里遨游,所历经的痛楚没有高低之分,我也给不了你答案。只要还有闲心能喝几瓶便宜啤酒,醉后还能面朝无辜的空气嘶吼两句变调的歌声,对着地上的灰尘啐上几口浓痰,给它们盖上恶臭的棉被,日子不就还有一点希望。最好第二天头颅不疼,阳光不刺眼,工作也不紧凑,否则过夜的快乐也还是会无疾而终。
好像昆德拉很喜欢用照镜子这个意象。诗人的母亲在镜子前裸露身体,用丈夫的眼球替代自身,去揣度审视自己的幸福所在;特蕾莎在镜子前凝视自己的乳房,不满足自己深色的肉晕,进而想背弃自己的身体,让灵魂与之分离。我们能在镜子前看出什么呢?又冒了几颗痘,落了几根发,牙齿不齐,鼻尖不挺,周而复始的容貌焦虑,想让人给自己几巴掌,把绝妙的想法从镜像中拍打出来。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所希冀的生活模样。我有想过,在乡间筑套房,养两条狗,最好是金毛和柯基,每天吃完饭跨上红色摩托在小道上骑乘,碰见几个皮肤黝黑的姑娘扛着农具,裸着小腿,吹两声下流的口哨,抛几个别扭的眉眼,再被骂几句流氓,待夜色渐露,骑车回家,看那两条狗不停地在我身上扑腾,和他们分享说今天遇见的姑娘胸脯浑圆,屁股翘挺,十分攒劲。你问我是不是真的如此想法,我也不晓得,可能过个一两月或者三四天,就会开始觉得无聊,此前所描绘的模样又会被慢慢熬成一锅苦汤。然后挥锄头拆房,坐在砖块上看日出,思考之后又该何去何从,直到再次碰见务农的大胸姑娘,和身旁的两条恶狗一同浪叫,暂时忘却身后被拆毁的房屋和丢弃的床铺。你说我被虚无缥缈的浪漫腐蚀了脑子,我也不反驳,只是觉得需要不断在生活的犄角旮旯里找寻一些有意思的东西,不然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自己写的一个剧本里有一段台词,说的是万家灯火里的某一家,屋内窜涌着暧昧的粉色灯光,床上有一个艰难扭胯的中年老汉,身下压着的是强忍恶臭无奈呻吟的sex worker。你说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气氛忧哀的夜晚龌龊一把,我也不知道,这种在正面裹挟下弥散不入流的负面景象,好像是我近来创作的源泉,也是我还能装些艺术逼的资本。
对了,我喜欢听人说浪漫,无论是你还是其他人,年纪大小也无妨,我也还没听过上了年纪的大叔大妈聊浪漫,我也想听他们讲。我之前看书看了好多主义,这个主义那个主义,理论家们都在不断界定,看得头疼,在知乎上还看过有人暗讽,说书没读几本歌没听几首画也不会作诗也不会写逮着几个没有未来的恋爱瞬间说什么浪漫。我原来可能会觉得这类说法合心,毕竟之前自己也喜欢和一些普通人作个对比高下立判,如今正在悔改,只觉得没什么了不起,大家都可以,没什么不行。
对,什么本质意义说烂了后,不就什么都行,虽然还是会忍不住骂一些人傻逼,觉得有些事情不可理喻,不过也没关系,自己也不想就这么随了大众,还想保留一些个性,其实也不知道什么叫做个性,还是觉得没什么意思,大家都可以。
我还想聊一些有的没的,但是肚子饿了,还要去买菜。昨天六个小时连吃了三顿饭,感觉今天都还没有消化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写自己想写的东西了,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写完,不过好像一直写不完,也不是一件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