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系小城

                  心 系 小 城

                      文  紫色

      原本欢腾丰庆的好日子被这突如其来的瘟疫硬生生给隔离。寂静之中，像要把整个乡城吞噬。通往各乡镇的路口都已设卡，没有特殊使命是万万不能通行。

      接到信息，初一的下午老公便火急火燎从湖南老家赶回石首。踏入这座城、守好这扇门。匆忙之中，在老家带回一个礼拜的蔬菜。因年前囤了不少年货，盼到腊月的底，也没等到车水马龙的场面。想借正月将货物彻底清仓。隔行如隔山，忙活了大半年也没能摸索出一条推广零食的致富之路。这些天，这爷们也实在憋屈。

      大清早，国酒住宿楼的喇叭声吵醒了我。拉开窗帘探头探脑，到是比潜回来的时候略有人气，年轻人较多穿的都很单薄，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喊话的大意是：“从武汉回来的客人都必须到一楼量体温登记”！ 片刻的松懈一下子又紧张起来，匆匆吃了几口早餐就准备去开店门，长长的建设路快晌午了还静得可听见自己心跳。

      深呼吸。一口气跑到店门，利索的把门打开。先打开电源，我得赶快让音乐响起来有点瘆得慌。对，还是刘德华的《花开富贵》然后点上一根艾条，让它续上人间烟火；还有小半瓶消毒液，今儿个不能抠多挤了几滴，随着醇厚的歌声心儿澄亮。紫色的抹布混带清香，必须仔细点不留死角除除这些尘埃。卫生才做一半，门口像一道闪电，突闪进两位小年轻，戴着口罩也不打招呼，顺手就拿起购物篓嘴巴嘀咕着：“这里还有一家零食店开门啦”！

    “两帅哥，新年好！来，先吃糖不着急”。眼睛没有离开两孩子，他们看上去和儿子年纪相仿。头也不抬，高个子回复“阿姨，过年好”！只见一个劲儿往篓子里塞，几乎都是饼干、副食品之类。趁结账时我故意逗他们 ：“怎么，大过年的妈妈没做好吃的呀”！还是高个子回答：“二十九从武汉过来还没到家门叻，整条街就您今天开门了，我们找了好几个方向”。小个子始终没有开口，戴着口罩也能感受到他们的焦虑和不安，着装简单应该是那种特阳光的小伙子。结账209 元：“给两百吧”！边说边给他们拿袋子抓糖果，两个孩子抢着付款看来不是亲兄弟，一包糖果塞进去语音播报209元 到账。

      “不是说给两百吗”？

      小个子开口了。

      “您东西不贵，还送一包糖果，谢谢阿姨”！

      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当着两孩子面流了出来，这是我从业零食以来最高的点评。两孩子好像特怕什么火速的离开，我赶出店门大声喊：“阿姨每天上午十点半左右开门，下午三点半左右关门哦”！

      接着整理货柜，拿出手机继续关注新闻，顺手还晒了一张清单在《醉郝吃休闲零食》群和《郝府家族》群。

      零食群马上有人出来接茬：“群主姐姐，你小心点还是回去吧”！

      “美女姐姐，你不差钱啊”！

      “非常时期零食肯定有生意，突发情况甚至有人饿着肚子”。

      “你不要命啦”！

        “……”！

      都是平常特关注群和我店的人，思绪万千回复了几个字“不是钱不钱的事”。

      初三的太阳格外耀眼，像是要与这场瘟疫来一次隔空决斗。站在店门用手机扫描整条大街，能够入镜的还是寥寥无几。耳边传来歌声“本是迎亲的阿哥，却变成了送亲的傻瓜” 触景生情想想我又何尝不是个傻瓜，接着刷屏，看着一串串冰冷的数字，连点赞的勇气都没有，又是一阵鼻酸。只有歇在店门树枝上的一对鸟儿，不知是秀恩爱还是在商量个什么事情，叽叽喳喳叫唤不停。

      一位小姐姐缓步走了进来。她好像不急着购物，像是在寻找或欣赏这一路风情，大大的口罩也掩饰不了她的美丽。

      “美女 鼠年吉祥”！

      “老板娘，新年快乐！您这里除了饼干、副食品之外还有别的吗”？

      “有螺蛳粉，三种口味，在最上层那格叻”！

      我的回答美女没能满意，暗暗的就露出一种失落。随着她的眼睛扫过最上层，声音突然好听起来。

      “老板娘，那个是自嗨锅饭吗”？

    “是的，两种菜系。一种是蘑菇饭煲，一种是香肠饭煲。零食利润特薄，加上这两年实体店生意难做小店没请人。老公出门我都吃这个，两种口味都尝过特香，个人喜欢香肠煲仔”。

      “也是，您的店面在城市的中心地段，租金肯定不便宜做零食确实太亏了，除非有那么几家单位罩住，可能会好一点点。不然，挤进来的小店铺够呛”。

      听声音二十五、六岁，说话好老练又接地气。1.65 米的个头把上层的自嗨锅轻松的就放进了购物篓。

      “老板娘，您仓库还有吗”？

    “没有了，我们这边白领少一般都是在美团点外卖，这几盒都卖了两个月叻”！

      小姐姐笑了起来。

      “老板娘，您好实在，人缘一定不错。我们科有几个人在值班，不想吃零食就想吃白米饭，菜不菜都无所谓”。

      “那是，年前最大的收获就俘虏了一位义女，隔三差五的带孩子过来，远远的就开始喊干妈”！

    整个店开始变得轻松，人也飘起来了。四个自嗨锅外加一个自嗨火锅总共78 元，小姐姐觉得有点少，又选了一会付账时还不到一百，顺手塞了包糖果她坚持不要。

      “您也不容易，这个我真不能要”。

      朋友圈闪过一特熟悉影子，原来是楼下的母子隔着荧屏祝福生日快乐！儿子堵在武汉，男人隔在宁波。哎呀，罪过！她原本是提前回来收拾屋子过年的，这下好一个人冷冷清清的把年给过了。每次回来都会带点那边特产什么的，不是过年也会敲门找我要饭吃。想到这里拿起手机毫不犹豫拨通了她的电话。

      “亲爱的，三点半左右你下楼，我让老公做饭我们一起走走，带上口罩哦”！

      邻居高兴坏了没得客套话。两个像无事佬一样，穿着新衣服、她还穿着高跟鞋一路悠哉悠哉。

    “又快大半年没有回家看看了，我要慢慢看”。

      “我又不带你相亲、穿这高的鞋子行吗？陈家湖还有点小远叻”！

    “没事，他在工地我每天做饭送饭，还不是高跟鞋，习惯了你就放心好了”！

      走到界山口一个威猛的身影挡住了我。

      “老板娘 新年快乐”！

      呵……！原来是跟我们送维他饮料的小帅哥。他也没戴口罩，还有点气鼓鼓的样子。

      “车子刚停转盘口执勤交警死活不让开出界山口，还说只要不怕车被挂，可以随便停放不罚款。只有走路回家了，你们两美女不怕死还敢晒太阳啊”！

      一路上三三两两也不知是谁家小男、仙女，都戴着口罩。陈家湖也没有往年繁华不足夸，有的安安静静的坐着或是低头或是发呆。突然，一身鲜红的运动套装，一股熟悉的声音。嘻嘻……我的男闺蜜原来他一个人也闲不住偷偷出来蹭太阳了。

    “ 咦，新年快乐！说吧伸开双臂想借过节跟我来个大大的拥抱”。

    “蛮好，我的美女邻居今天生日。我们委屈点，你被临时聘请为摄影师了”！

    他还是那样，一脸赤诚汗水浸透了运动服，有点担心他被感冒，非常时期还是谨慎一点好。只是围着陈家湖走了小半圈就想打转，我们不撤退他肯定陪到最后。一个劲的说“没事，体质超棒”！他的儿子非常优秀，小小年纪就坐到了副总经理位置。原本非常幸福的一家子，嫂子被无情的病变去年撒手人寰。

      换作平常，他一定会陪陪我们上楼和老公喝上两口。今儿个特殊加上他儿子一个人在家，我也没拽着他进屋。老公体贴的摆好饭菜，地板都搽的光亮光亮。高脚杯也装满了红酒，没有鲜花、蛋糕、我们有真诚不吝啬祝福，在老公的劝诱下我们都喝了不少。尽管偶尔有点放荡不羁可从来不踩红线 “那就是不准走出家门端酒杯” 不会做饭，碗基本上都是我洗，饭前或饭后都习惯给老公递上杯开水。

      美女邻居回家了。儿子也被留在他爷爷奶奶身边。我紧挨着老公躺在火炉边，冷汗一大串一大串冒，一会儿把内衣都湿透了。老公不停用手摸我额头，拿体温表的手都发抖了“这是喝多了，还是中枪了啊”？我傻笑的乐呵：“你八两我半斤，谁怕谁不一定” 他使劲的用被子捂着搂在怀里：“不嘴壳子硬，好好发汗等会洗澡”。

      喊起来吃药，喊起来吃饭，昏昏沉沉整整睡了三天两夜，梦是一个接一个始终回忆不出，这是怎么链接上感冒的百思不得其“姐”！几天下来微信留言几乎爆棚，先回复两位母亲，她们是我此生最得力的后台。接电话的是小姑子，她甩手直接接视频，公婆看到我的一刹那就哭出声了。

    “我滴儿耶，真后悔放你们走，应该拔掉车钥匙的，两天不回信息不打电话，你想把我们两老鬼急疯啊？还一只鸡也忘记给你们打包，还有一包虾子也没带回去……”。

      努力的想笑的自然、语气尽量随性：“妈，我不是好好的嘛！生意不错加上难得休息贪睡了点，下次不敢了”。

    浑身酸溜溜的，再次来到店门。还是只有我们一家开了门，一位全身是白说是中医院护士，出来找保鲜封口袋。拿出平常包装夏威夷、开心果袋子问她适合吧！小天使高兴至极“太好了，多少钱一袋？一袋至少要有一百个哦”？

    “当然，既然这个时期出来买这个，不要钱捐给你们吧”！

    小天使坚持给钱，不然就不要了；话说的这份上我也不坚持了。

    “那就给五十吧” 收银台上还一包顺手给她一起打包。“你这小店一定不易，今天肯定亏本了以前我们买过”我微笑了一下，不够再来我们店还有两、三百包叻。

    每天收银两、三百，也没按时开门倒是三点左右准时关门。下午时分，店里来了四位带着红袖章的工作人员，非常关心、语言和蔼。“关门吧！这几天千万不要再开店门了，这次非同寻常，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这般诚恳，双方都两眼含泪；打开这扇大门以来，进来的不是催税、就是催租金、再不就是喝五吆六检查杂七杂八的食品证明的公务员，除了留下满脸的不屑，有几个人真正关心过我们这等层次的人是死、还是苟存！

      傍晚时分，马路上增添了不少戴袖章或带有编制的巡车，奔马小区还架起简易的红帐篷。老天爷真是不开眼，居然刮起了老北风气温陡然下降。实在睡不着，借倒垃圾下楼吐口气。往日璀璨夺目的石首国际酒店还是处在一片乌黑之中，这可是有生以来最荒凉的一个情人节之夜。

      一夜的摧残，红色的帐篷以吹的人仰马翻，连它尸首也无人惜从。严峻的蓝色帐篷随着雪花一道接管使命，小区人们更加举步维艰。配套的生活必用品，一遍遍不停的在小区群里播放。卡口的几位工作小伙们据说是东方中学的老师们，每天是登记了采购、采购了发放、发放了又回收：“堤绕门津喧井市，路交村陌混樵渔”。服务行业我触感是最深的，别看那些打扮的漂漂亮亮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姑姑姐姐，那小嘴要是吧嗒叭嗒起来那可是：飞流口沫两百米，梨花带雨几辈催。

    后来，卡口值班人只有亲自去挑选。每天看菜单的、采购的、至于怎么分工合作不得知。每天的群报料有奶粉、苏打、草莓、橙子……五花八门。除了油盐菜米其它好像跟我没有关系，逼仄的空间让人无所事事，每天迫切的想要获知外界的信息，不停的翻阅手机，熟悉或不熟悉的人都发微信，得知“我们还好”心里多少会有了几分安慰……

    春已早立，更加期待花开。摘下囗罩，你平安、我无恙、她健康、挑尽春风，四海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