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遇泥土的芳香

晚上散步，突然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泥土芳香。我不由贪婪地扇动了几下鼻翼，然后环视前后左右，寻找香气的来源。

却原来有一处地方，本来长满了荒草杂树，不知何时被连根拔掉了。芳香正是从这裸露着的泥土里丝丝缕缕地冒出来。

突然，有一股热流从心田溢出，冲进眼眶。随之，艾青的一句诗也在我心头开始萦绕：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瞬间，我与艾青有了共鸣。

从小，被父母洗脑，好好念书，考上大学，去城里工作生活，不要再回来。在农村，要种田，要晒太阳，要对付各种吓人的害虫。农村就像是一把被烧红了的铁锹，将辛苦两个字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上。于是，为了离开农村，我几乎悬梁刺股地用功着。

终于考上了大学。母亲领着我来到田头，指着某一块土地欣慰地说，这下子好了，你没有地了，你不再是农村人了。当时的我也有些自豪，我终于没有土地了，从此我不必像父辈那样天天在地里劳作。

乍离开农村，我就像是一只挣脱了枷锁的小鸟，一路欢歌着奔向城市。城里的公园和商场曾一度让我深深地迷恋，想起农村人钟爱的晒谷场，只觉得是一种笑话。更喜人的是，可怕的蚂蝗不见了，可怕的蛇只在电视里见了，吵吵闹闹的苍蝇和蚊子也少了，就连我的皮肤都渐渐地变白了。城市果然比农村好千万倍！

然而，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突然日日夜夜地思念起农村，思念起在农村生活过的日子。

年迈的父母还依然住在农村，也曾去看望他们。可是眼前的农村已不是旧日的农村。村子里不再回荡着孩童的闹腾声，除了坐在村口的三五个白发人，村子寂静得可怕。就像是一夜之间，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带走了村子里的居民。村子前曾经大片地种满绿油油水稻的土地也不知是荒芜着，还是插播着什么我不知道的花木。这当初让我嫌弃的土地如今在梦里时时召唤着我，可是真见了，心里更酸楚。相见不如怀念的何止是爱人？

屋后，父亲开辟了一块小小的自留地，种了一些瓜果蔬菜。我在这里还能依稀看见童年的旧影。

回不去的是故乡，到不了的是远方。读到这句话时，心好似被一枚箭重重地刺中。故乡还是故乡，只是已经不是原来的故乡。就像我自己，也早已不是旧年那个天真无邪的我。多少次，我曾渴望回归农村，回到保留着我童年印迹的故乡。只是，路断了，是心里的一条路。

妈妈，你站着干嘛，还不快走！女儿桐在前面不满地大声叫喊。

我一惊，我怎么在这块散发着泥土香气的地方发了呆。我说，桐桐，再等妈妈一会儿吧。我蹲下身子，抓起一把泥土，竟然有些硬，还夹杂着不少沙砾，完全不似小时候玩过的软泥巴。于是，失望了。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站在一个很大的菜园子里，种满了玉米、番茄、黄瓜……脚下有一只猫蹭来蹭去，黑白相间的毛色，正是我小时候养过的猫咪娇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