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读《鹤惊昆仑》

恨易说出口，爱却不易

我再也不想看这样的江湖了

《鹤惊昆仑》算是我人生中第一本武侠小说，作者王度庐，似乎不是很大众。若说到《卧虎藏龙》必然也就知道了，电影原著属于鹤-铁五部曲第四部。《鹤惊昆仑》是这个系列第一部，讲述李慕白父辈的故事。此前我也只是看过金庸武侠的电视剧，钟爱《神雕侠侣》，“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认知根深蒂固，但是王度庐的这部完全打翻了我心里所认识的那个江湖。

我私自揣测一下，向往江湖的人大多源于对现实的失望，生活中无法疏解的心绪，武侠江湖可以得到安慰。武侠世界中，正义总能得到声张，小人必遭世人唾骂，心机似乎不是那么管用，技高一筹便可威慑天下，正所谓能动手尽量别吵吵。

我一直以来认识的江湖就是这样纯粹的，纯粹的恩怨情仇。爱憎分明，正邪两立，情义无双；大侠也是飘逸的，身负绝世武功，天下无人与之争雄，如人中龙凤，世外之仙……我们爱江湖，是因为它的规则远没有现实世界那么复杂，直来直去的。在我心里它是一个理想国度，是世外桃源，是一个梦。我怀揣着做梦的心情读《鹤惊昆仑》，没想到他竟是刺向理想主义者的心头一剑。

他的江湖好现实。

昆仑派师父鲍振飞纵容恶徒杀害江南鹤的父亲江志升，因江志升同样作为他的门徒犯了淫戒（江爸爸自己作死）。鲍振飞想杀江南鹤以绝后患却下不去手，于是假意养他在家中任门徒欺辱，而鲍振飞孙女鲍阿鸾却和江南鹤暗生情愫。江南鹤立志抱父仇恨毒了鲍振飞，逃家习武十年，学成后重出江湖，可阿鸾已经嫁给他人。爱恨交织折磨着两个人，加之参杂其中的数次江湖斗狠，最终落得一个悲剧收尾。

情节大致是这样，看起来也是一个爱恨情仇很丰富的故事嘛～是的，但是读起来十分憋屈，十分不爽，这里的人物，无情无义无理取闹。他们罔顾江湖道义，动不动就一群人围攻一个人；他们道貌岸然，为了维护门面满口谎言，欺世盗名；他们嘴里喊着侠义，一转身就搞偷袭；他们嘴上讲交情，其实那叫“用得着你”。他们或心机钻营或残忍凶暴或高傲自大……看起来只有江南鹤浑身充满励志的正能量……这笔下的江湖，有着现实一般丑恶，并且不加约束……

我喜欢其中的两个人物，恰恰不是江南鹤，而是鲍振飞和鲍阿鸾，他们祖孙俩有一个共同的特征——纠结。鲍振飞自负，实在让人觉得可恶，可他又有慈祥老人的一面，那日他在田野尽头挟刀要杀江小鹤，却动了恻隐之心，未能动手。夕阳下他的白须拂动，转而将刀赠予江小鹤。这个人他懂悔过，有善念，但面子是道槛，他一辈子就栽在这。

鲍阿鸾，她与江小鹤柳树之下盟誓，做他的妻子，心里深深地爱着他。可是江小鹤要杀死她的祖父复仇，她又恨，恨爱情与忠孝不能两全。她冲动善斗，杀人不眨眼，但总是郁郁寡欢，眼中带泪，盟誓的柳树让她一天砍三刀。两难的境地折磨着她，使她选择撞在江小鹤的剑上，对他说“抱着我，让我死在你怀里……”也只有在弥留之际，她才真正表达了自己十年的相思之情。

这祖孙俩的纠结，是真实的人性，真实的生活写照。书中众多的人物，包括书中所描写的大家名门之后，都有着数不胜数的缺点，如上所述，以前的我认为这些皆不是江湖人该有的，他们哪里配叫做江湖人，毫无侠义正直可言，我读着要气死了。读过我想，江湖确不过是个宽泛的地名，他们首先是人，是人就有欲望、有顾虑、有羁绊，是这样形形色色的人组成了真正的江湖。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实际上和美漫中的超级英雄一样，是基于现实又超脱现实的美好愿望。

天地茫茫挥鞭纵马，初来孑然一身，四海为家；三五知交因缘际会，从此歃血为盟，肝胆相照；刀光剑影，生死无悔；无视律法，快意恩仇……这是江湖光鲜的面子，里子又是什么？穷游不过到处搭车借马，饥一顿饱一顿……朋友常常南北分离，远亲并不如近邻……仇恨，不过冤冤相报何时了，杀来杀去何时是个头……所以，里子也就是是饱尝辛酸的无奈和不为人知煎熬，没有那么多自带鼓风机的飘逸豪侠，现实的江湖，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