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缘
白先勇先生说:“人分两种,一种是读过红楼梦的,一种是没有读过的。”
我说:“一种是迷恋红楼的,一种是无缘的。”
显然我是第一种。
牙牙学语时应该就是知道的,那时候越剧里老是唱着:“天下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青莲浮水中……只道他腹内草莽人轻浮,却原来骨骼清秀非俗流……”;后来应该是看过一个红楼梦的电影,重点讲述了王熙凤偷梁换柱的情结;再后来就是八七年的红楼梦电视剧,沉迷在陈晓旭的一颦一笑、嗔嗔痴痴中,被邓婕的霸气、灵气所折服,纠结于到底是喜欢雍容而大气的宝钗还是应该和主流一样同仇敌忾……
那一年我12岁,算是红楼缘起……
以后几乎每年暑假都会放这部电视剧,听到片首的音乐,就心驰神往起来,无论在做什么都要打开电视机痴痴傻傻的看……一日在家中淘宝,竟然掏出两本极破的旧书,泛黄发脆卷角,散发着一股霉味,打开一看竟然是初解放时的繁体竖排《红楼梦》,作家出版社,陈乙本,真真是如获至宝,哪管它脏旧,捧起就读,繁体字看不懂连蒙带猜也竟然没什么障碍,那时候对于甄士隐、贾雨村等人基本跳过,对于贾母、王熙凤也基本快进,主要围绕着黛玉、宝玉、宝钗打转,也喜欢探春、惜春和妙玉……
真真如白先生说的,十几岁读一遍,二十几岁读第二遍。第二遍就读的比较仔细了,只是并不觉得后四十回突兀,至少笔法上感觉还挺统一……
读张爱玲的《红楼梦魇》读第三遍,张爱玲真真厉害,说不同版本跳出几个不同的字都会觉得刺眼,又说后四十回一下子就寡淡起来……自叹不如
刘心武火的日子里,从他的角度也重读过,甚至读了他续写的红楼,如果说高鹗是“狗尾续貂”,那这个续写基本是“狗尾草续貂”了,口吻语气截然不同,那个feel也全没了。
又跟随周汝昌先生研读了一遍,周先生真正是大家,和博尔赫斯、钱穆有一拼,贝多芬偏偏耳聋,大作家偏偏目盲,“天道不仁”,还是老子透彻。
真真是《红楼梦》吸引了太多的学者,蒋勋先生粉墨登场,用他的感性和博学再次解读红楼;台大的欧丽娟教授从另一个角度对红楼加以剖析,如手术刀般的犀利和精准,虽说有些观点有矫枉过正之嫌,但我也理解其为了驳倒传统观点所费的心力;最近白先勇先生再次提出后四十回应该也出自于曹雪芹之手,听了他的自习研读觉得也有些道理。
这次重点又读了后四十回,感受是时而精彩动人,宝黛最后一面双痴相对真是看一遍哭一遍,但时而又平淡无奇过于浅白,有刻意的收尾和解读哲思之嫌,我不敢说不是曹公手笔,但又觉得不至于此。
我比较倾向于的一种说法是,后四十回应该已经写成,但还未删改就留散出去,没有全部收回,甚至部分遗失了,当陈伟元和高鹗欲出版之时,应该找回了部分手抄本,遗失的部分则源于读者的记忆在加上高鹗的修补攒成,若说是全部是高鹗写的,写出黛玉焚稿断痴情也不枉其有大才了,这点我是同意白先生的说法的。
白先生说红楼梦是一本天书,值得一读再读。
我对儿子说如果中国书只读一本,那就是《红楼梦》,读透这一本,中国的文、史、哲就通了……
重读红楼,把国学传统重新梳理一遍,虽说万事皆空,但美总归是美,缘总归还是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