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
已是三月底的天气,花红柳绿,暖风习习,节气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疫情而放慢脚步,小河边的冻土早已松软,水灵灵的小草露出了整个脑袋,正奋力的抽出还埋在土里的手和脚。河对面的岸边,两只燕子在近水的地方,一边私语,一边忙着和泥,它们在规划着自己的新家,和将来那个幸福的家庭。
本来春节把儿子一个人送到老家县城的姐姐家,就是想趁着春节网约车生意好一点,自己可以多赚点钱,毕竟儿子暑假就要中考了,接下来的高中又要准备一笔钱。
四年前离婚的时候,其实当时自己有一份服装厂管理的工作,工资还算可以,加上自己有十来年的工作经验,也算是得心应手,突然的婚姻变故,一下子打乱了生活的抛物线,心思乱了,生活也就乱了,我清楚的知道自己当时已经没办法正常上班,可是生活不能暂停,总要继续下去,儿子也只是小学五年级,总不能把大人的感情纠葛,影响了孩子的成长,所以就辞了职,做起了网约车生意,这样既能照顾孩子,又不会让自己糟糕的心情太多的影响赚钱。至少生活要维持下去。
生活中的计划,永远没有变化来得理所当然,突如其来的疫情,让全国人民的生活节奏放慢了脚步,连续一个多月,所有的小区都是封闭管理,平日里繁华的大街上,只是偶尔才有车辆或行人经过,诚恐诚惶的人民最关注的,几乎都是全国疫情的变化。整个城市仿佛都笼罩在黎明前的寂静中,只有太阳和月亮依然按照自己的规律行进着。
可是生活总也离不开柴米油盐,于是在疫情刚刚有稳定的痕迹的时候,政府就立马倡导复工复产。我也在坐吃山空了两个月后,欣喜若狂的,迫不及待的把车开出来跑生意,可是连续一个星期,每天也只有四五十块钱的流水进账,如负重释的心情又一下子紧张起来,是从来没有过的紧张,学校已经通知四月十三号开学,口袋里已经是空空的了,马上找工作,面试了两家很快就确定下来,还是自己熟悉的服装生产管理,接下来就是在家等厂里开工的通知。
又是一个星期过去了,老板耐心的安抚我说,再等几天,现在开工也没东西可以生产,因为疫情已经扩散到全球,所有的外贸订单都被临时撤掉,内销的业务也是十分萧条,我连续跑了几家开网店的朋友那里,计划着先拿点网店的服装过来生产,结果也是一无所获,看来疫情的影响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网约车生意依然是死气沉沉,打开招聘网站,除了一些中介,就是大公司的流水工,能看到最多的还有,快递员和外卖员,快递员基本上都需要长期的稳定工人,万一服装厂哪天开工了,工资还是比快递员或外卖员都要高,更主要的是比他们都要体面。是的,这个才是最重要的,十几年的管理工作经验,多少也培养起自己的言行举止,我心里清楚,自己没有看不上快递员或外卖员,只是真的让自己去做这些工作,还不一定能做的好。
下午两点多钟,看着手机上网约车平台66块钱的流水,点燃一支烟,若有所思,最后狠狠的将烟头弹向远方,然后面无表情的打开招聘网站,拨通了一家招外卖员的电话。接下来的事情我没干去细想,是不敢想,生怕自己会再次否定了自己,只能机械般的按照招聘人员的指引填写表格,交租车押金,直到他们在我手机上下载好“蜂鸟纵包”,我才急忙说声谢谢,然后故作稳重的,走出那家公司的门。开车回家的路上,心里有种如负重释的感觉,而后马上又有一种巨大的压力,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看不到结果的迷茫,就像一个初出道的小偷,在完成一件偷窃后即将离开现场一样。
我忽然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看到同学或村里的同龄人都骑着自行车上学,于是也和父亲商量,能不能我们家也买一辆自行车,心里还在衡量着,其实我们只需要全家紧一紧,买一辆自行车完全是没有问题的,可是我家的第一辆自行车还是在多年以后,父亲从废品站买来的半成品,然后又买来各种配件组装起来的。现在我独立支撑一个家庭,瞬间能感受父亲当年的不容易,那时毕竟我家还有兄妹四人。
生活,就像我们需要经过,又必须要经过的荒芜之地,目的地就在对面,只是过程会有万千个轨迹。我们既要保留必要的尊严,又不能被所谓的面子所困惑,毕竟生活是要继续下去。
夜幕降临,隔壁的楼里传来小孩子大声说笑的声音,不远处还有几声遛夜的猫的叫声,一切还都是那么甜蜜的生活气息,夜空上,一弯月儿寂静的悬挂在半空,明天肯定是个好天气,但愿疫情早点结束,但愿这生活的秩序恢复井然,也但愿服装厂能早点开工,因为生活中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需要我们去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