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散文

致被时光带走的你

2018-03-04  本文已影响0人  啊吴仙

这五年,我仅梦见过你两次。

一次你背对着我,不肯转过身子来与我见面。

这第二次你侧卧在床上,爷爷跟我说,你在睡觉,让我不要进去打搅你。

我在梦里很恼,但又怕吵醒你。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想你,太久太久了。

小时候我爱吃糖,你怕我吃坏牙齿,把糖果藏到柜子顶。我偷摸着踮脚去拿还是够不着,一回头你躲在门外放声大笑,我又气又急,哭着喊着要奶奶你帮我拿。

邻居家的小胖子欺负我,你拉上我,气冲冲地上门就去讨公道。

我也有过调皮的时候。和村里的小女孩打架,把她的脸抓出猫痕,一路胆战心惊,回了家也不敢告诉你。

村头小卖部那位大婶的小孙女和我同名,来你家做客,你教她打牌,拿我的糖果给她吃,我就半天不理你,觉得你不要我了。但你甚少察觉我的这些小心思,吃过晚饭,带上板凳,一说带我去看戏,我就屁颠屁颠任你牵着走。

后来爸爸来接我回家。你说我藏到床底最深处,任是你叫,我也不肯钻出来。

爸爸第二次来,我抱着你大腿不肯撒手,最后被哄着骗着,还是回去了镇上我的另一个家。

长大后,我便不喜欢去你那里了。没有书,没有电脑,没有玩伴,夏天只有阳光和蝉鸣,冬天仅剩枯枝和火炕。偌大一个屋子里只有你和爷爷,以及那只总不爱着家的小黄猫。我只觉枯燥乏味,正值爱凑热闹的年纪里,总想拒绝一切冷清。时过境迁,我已然忘记自己是在你身边,在这样的环境下安然长大的。

后来,你总喜欢在攒够我爱吃的零食后,就让我回去大袋小袋拎回家。我每次都磨蹭到傍晚时分再慢腾腾地骑着车去你那,说不上几句话,你怕天黑了路不好走让我赶紧回家去,嘴里小声埋怨我这个点才过来,想同我坐坐唠嗑日常也不行。

但我骑出老远,回过头的时候,总能看到你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目送着我。

许久许久,家家户户的灯火依稀错落地亮了起来,那些在盘根错节的大榕树上挂着的灯笼也尽皆明亮,照着村里人家做饭飘起的炊烟。而我在你的注视下越走越远,直到你任风起伏的衣摆,以及身后的树影斑驳,都化作点点红红,袅袅飘散在这淡雾之中。

五年一晃而过,你却实实在在的,像是在我心里烙下了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记。想起来很暖,却又着实扎心。

我前些年有段时间一夜一夜地失眠。频繁的鬼压床,整夜的耳鸣,几近让我崩溃。我总会在夜半更深时想起你,想起你对镜盘发的温婉,也想起你弓背舀水的强悍,想起你半卧床头大讲潮剧的神采奕奕,也想起你站在村头那一端的深切凝望。村头那条路通向外头,很长很长,长到我在这条路上只是拐了个弯,就把你给弄丢了。

我知道人命如晨露,有生老病死这自然规律的存在,就会有生离死别的时候。若我能安然无恙活到人老之际,我也会牙齿掉光、步履蹒跚、却又坦然无比地奔赴向死亡。

别人说,离你而去的人会化成星星。广州的夜,星星总是少之又少,我不知道你躲在哪里,但我想同你说:

这里一切都好,家里人平安喜乐,近两年喜添新丁,若你尚在世,该被叫做曾祖母了。

你看,我本想娓娓道来,殊不知何时已乱了心绪。

无他,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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