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父亲
父亲去世已经35年了。
那一年我上高二,家里突然来信说父亲不太好。我和三姐赶紧骑上自行车往家赶,恰好在我们刚到家的那一刻,父亲缓缓地合上了眼睛。
我在家里是最小的,也是最受父亲宠爱的。父亲给我起了个名字叫“小膏桂儿”。
我有时蛮不讲理,看我小,几个姐姐一般都让着我。三姐说,有一次实在忍不下去了,她把我教训了一顿。
我确实不是个省心的孩子,从小到大因为犟嘴挨了妈妈不少打,父亲却从没打过我一下。也许我最小,父亲对我有点儿溺爱。
我五六岁的时候,父亲上街喜欢抱着我。父亲的络腮胡总是扎的我嫩嫩的小脸生疼。
三姐小时候喜欢住姥姥家。有一次住了很久,回到家。母亲去做饭,父亲就给我和三姐洗澡。父亲一边给姐姐搓灰,一边笑着说,“快成了小泥孩了。”
姐姐哭着说,“我再不去姥姥家了,姥姥家没人给我洗澡。”
父亲安慰着姐姐,“爸爸给你洗澡,洗得干干净净。听话闺女,一会给你洗好了,爸爸好给你妹妹洗。”姐姐懂事地不哭了。
我十来岁的时候,赶上有一次收割麦子,记得那时还是用镰刀。父亲正好休班,领着三个姐姐早起去了麦地。一人一笼麦田,父亲和姐姐们趁着风凉赶紧干。我因为不会用镰刀割麦子,就负责往地里给父亲和姐姐们送水喝。
不到晌午,麦子就收割完了。
到了晚上,爸爸教姐姐们打扑克,就是减分的那种。我不懂打牌,就在一边看。姐姐们很快就学会了怎么打,父亲就和她们打起了“三打一”。
父亲有一副好嗓子,唱起歌来,声音洪亮悦耳!
当过兵的父亲,特别喜欢唱军歌,有时也会带动母亲一起唱;母亲嗓音细,听起来就像在唱两个声部!
父亲的拿手活儿是说山东快书,特别爱说武松打虎那一段。有时村里演电影,电影开映前,放映员经常会让父亲来一段山东快书“热场”儿。
父亲这时就会拿出他的“梨花剪”,一边摇着梨花剪,一边绘声绘色地说起了大伙儿喜闻乐见的那个段子——“武松打虎”。
说到高潮处,父亲情绪激昂! 顾不得唾沫星子上下翻飞,一气呵成!
紧接着大家热烈鼓掌。
电影也静悄悄地开映了。
我小时候就喜欢写作。父亲有时拿出我写的作文,念给母亲听。读到精彩处,就当着母亲夸我两句。那时我在隔壁屋里写作业,听见了父亲的夸奖,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甜。
父母的欣赏深深鼓舞了我,让我更用心地去写作文!
本家的一个哥哥去当兵了。给父亲来了信,父亲就让我给哥哥回信。我会照着父亲的心意,以长者的语气用心去写好。
有一次我给哥哥的信中,自己作主给他指出了两个错别字。记得那时父亲还一字一顿地念给母亲听,“来信有两个字写错了,我给你纠正一下”。母亲被我“小大人”似的举动逗乐了。父亲欣慰地说,“这个孩子挺认真!”
我得到了父亲的认可,打那以后学习起来更认真了。
有时我写完作业,本子和笔经常一推,就想跑出去玩。这时父亲会走过来,让我收拾好了再出去玩。父亲当兵出身,见不得我没有条理。
打那以后,我终于养成了好习惯。每次写完作业,先把书本整理好,放进书包,然后再去做别的。
还记得父亲教我骑自行车时说的话。“拐弯时要注意! 车子有向心力,眼睛要往前看,才能保持平衡。”在摔了几次跤后,我终于掌握了要领,下坡拐弯都自如了。
我和姐姐上高中时,父亲已经退休了。
母亲做点好菜好饭,父亲就骑着自行车,赶近30里的山路,来学校给我和三姐送。父亲一路上顾不得喝水歇息,每次送来的菜总是热乎乎的。
学校的菜油水少,父母总是想尽办法给我和姐姐改善伙食! 感恩天下父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