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说八道（二十三）

    天南海北读《老子》7

            谷神玄牝

【原文】: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忽说八道（二十三）

      如何描述“道”，如何解说“道”，乃至于如何勉强的命名“道”，是一个艰难的命题。

    老子想从最生活化的，最自然化的，也是最通俗易懂的现象入手。

    谷，山谷也。山与山之间的低洼处。谷神，意即最代表山谷的抽象总称。牝，女性的生殖器，是生命之源，也是原始人类图腾崇拜的一个重要方面，它的引申意义是“母性的，柔的，弱的，育化万物的”。牝鸡司晨，指的就是母鸡打鸣，后来多引申为女性掌权，治国理政的意思。

      道就是那个生命之门，道生天地，从哪里生的呢？从牝生的。问题是，我们看得到那个“玄牝”之门吗？看不到。我们能够看到的是具体的生理现象——母马生小马，女人生小孩，母鸡下蛋孵化小鸡，树木的种籽落土而发新芽……，主宰宇宙自然，化育万物的那个“玄牝”我们是看不到的，因此“道”的模糊性，抽象性，不可见但可知的推理推导推论便毫无违和感。

    似有似无，飘飘缈缈，神秘而又神性的存在，使“道”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美感。

    勤，人们多解释为“竭，尽”的意思。我有不同的看法，此处的“勤”做形客词，“辛苦，劳苦”的意思。绵绵不绝，用之而不辞劳苦，而无怨言，而无居功自傲之意。

忽说八道（二十三）

    用山谷和女性母性来为“道”做代言，这也是老子特立独行之处。也是老子“阴柔至刚”思想的一贯之处。

    我们习惯于“巍巍乎高山仰止，鸟瞰山河”的雄伟气势和伟岸思想，习惯于“纵横捭阖，横扫千军”的摧枯拉朽，更习惯于“气吞山河，磅礡走泥丸”的革命豪情和乐观主义。而老子却剑走偏锋，从低洼卑微虚空寂静的山谷悟出了生命的力量，悟出了生命的源泉——只有足够大的空间存在才有生命的起源和存储。从母性的，贤淑的，包容的，柔弱的“牝”中得到了阳刚的初生和壮大。

    我们人类经历过母系氏族社会，一个知其母而不知其父的部落文明，一个女权至上的管理体制。我想，除了社会分工的因素，人类对生命起源的好奇和敬畏进而产生崇拜是主要原因。同时，狩猎文明对生产力中劳动者的需求至关重要，谁掌握了创造劳动者的权力，谁就理所当然的成为社会的管理者和统治者。

    母系氏族的衰落和父系氏族的兴起是从战争开始的。战争成为社会生存的主要手段，而代表力量和勇敢的男性取代女性的支配地位也即成为必然——因为劳动力的创造已不再单一的依靠繁殖，而是通过战争直接进行掠夺和俘获奴隶。

      看惯了战争的老子当然要思考如何避免战争。但遗憾的是，他不能阻止战乱和讨伐，他只能无奈的想劝人们回归到道的最初状态——让柔和代替怒目金刚，让包容代替寸土必争，让鸡犬相闻的小国寡民思想代替欲壑难填的征讨和侵略！

    绵绵若存，讲了道的恒久品质。虽然没有气势汹汹的气盖，没有睥睨一切的傲岸，但它细水长流，终年不绝。我们见过横扫一切的山洪暴发，但却转瞬即逝，反而是山涧的小溪时断时续，若隐若现，但四季不断，历久弥新！

    不勤的说法也很别致。与不仁的意思一样，对万物没有仁与不仁的差别，当然也没辛苦不辛苦的感觉。道，有时候我把它比喻成时间，最无情也最公平，最辛劳也最平静，它不紧不慢，不急不躁，不争不让。它不催人，也不教育人，行“无言之教”。

  道，生命之门。

    道，行无言之教。

    道，若有若无。

    道，用之不勤！

忽说八道（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