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瑟琳的微笑
今天看川端康成的《雪国》,在这个炎热的初夏有种静谧清冷的感觉。
“看雪国,男女主人公出场在火车上,突然想到你”
“书是个神奇的东西”
“火车也是个神奇的东西”
我时常会想起这个女生,都是在看到某本书的时候,随便微信聊几句,没有寒暄客套,基本都是围绕书
她微信名叫32,我忘了为啥叫这个奇怪的名字,虽然我肯定问过,也问过她的真实姓名,但是都没记住,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记住的部分。在我备注里她叫“卡瑟琳”。
前年,我刚看完《战争与和平》,被托翁的宏观上帝视角震慑,就迫不及待的买来《安娜·卡列尼娜》,却一直没能等到那身心俱佳又一整段的空闲,我决意要一气呵成读完,一直在等待这样的场景。安娜就这样在我的书架上躺了两三个月,直到5月份准备回老家参加爷爷的葬礼。我刻意避开了高铁,精确算出一个往返刚好能凑出二十六七个小时白天行程的车次
“安娜,我们走吧!”安娜好像只有在这集中的封闭的被迫的自由时段才会与我交合。
长期在旅途上奔波早已习惯了一切从简轻装上路,一个帆布抽拉绳的背包,书,本,笔,IPAD.一瓶水,就是全部,根本不需要食物。我一直认为人们习惯在火车上进食早已不再是生理上的需要,而是一种惯性的延续,带着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对未知的不安的烙印,又或者,人们仅仅是想用各种琐碎的事情填满这无聊的旅程。
出发前朋友知道我带着安娜,调侃我“安娜就是在火车上出场的,最终死在铁轨上。特蕾莎去布拉格找托马斯时拿的也是《安娜·卡列尼娜》,从而引发了一段虐恋,我掐指一算,你这趟旅程有艳遇”。或许是孕妇效应吧,我总能在嘈杂的车厢内遇到读书的人,即便这个概率相当低。去的时候,隔壁下铺有个女生看《1Q84》,刚好那段时间刚看完村上七年磨一剑的《刺杀骑士团长》,想着或许可以聊聊日本文学,她却早早的下车了。我就只顾低头看安娜。13个小时,我只去了两次厕所,喝了一瓶水,在到老家前20分钟,上册完,那是一次极致的阅读体验。
遇到她是在回来的车上,没买到卧铺,在硬座车厢。她在沈阳北站上车,上身鸡蛋黄色的卫衣非常醒目,也只有那样的年龄可以驾驭,脸颊白皙透着点粉红,明显不是化妆的痕迹,可能刚上车拥挤燥热的缘故。她也只身一个双肩背包,看来旅途不会很远,应该是学生。
她好像就是为了来看书的,那么自然的随手从包里拿出来,不是翻阅,是摊在腿上的双肩包上聚精会神的看。她坐在我斜对面的过道外侧,我和邻座换到了外侧,这样我清楚的看到书皮---《呼啸山庄》。那一瞬间真的感觉整个车厢都成了虚幻的背景,只有她在那安静的读书,侧脸是那么美。我偷拍了一张,很像霍思燕。
我不善于和陌生人交际,但却相当自然的要了她微信,当然以书做开场白
“你在看《呼啸》?喜欢卡瑟琳??”我放下安娜,顺手伸过去接,她很自然的给了我。
“你在看《安娜》?”,原来他也在关注我。
我们聊了很多,关于文学,关于爱好,很投机。然后在剩下的时间里又各自沉浸在剩余章节里。大概有三个小时,几乎都没怎么交流,期间她画了一下唇彩,从拿出小镜子唇膏到涂抹完收起整个过程,不到10秒钟,我们相视一笑。
在她快到天津下车前,我们都不约而同的放下手中的最后五分之一。当时好像被一种很奇怪的氛围笼罩着,可能都感觉到这一别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见,索性也没有什么顾忌,人生,理想,爱情,生活无所不谈,周围来来往往的旅客完全不存在的感觉。
送她下车时有种落寞。我把那张“霍思燕”发给她,却写着“再见,卡瑟琳”
前几天,她发来信息“我要毕业了,去深圳实习,宿舍好多书,无处安置,卖跳蚤市场心疼,周围也没几个爱看书的,寄给你吧,我相信在你那是它们最好的归宿”
“坐慢车吧,带本大书,顺便感受祖国大好河山”
“《奥德赛》吧”
附一段川端康成描写火车上邂逅
黄昏的景物在镜后移动着。也就是说,镜面映现出的虚像与镜后的实物在晃动,好像电影里的叠影一样。出场人物和背景没有任何联系。而且人物是一种透明的幻像,景物则是在夜霭中的朦胧暗流,两者消融在一起,描绘出一个超脱人世的象征世界。特别是当山野里的灯火映照在姑娘的脸上时,那种无法形容的美,使岛村的心都几乎为之颤动……也许是他用过分好奇的目光盯住这个姑娘,自己增添了不少的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