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档案对话张佳晶：不做建筑圈里的“网红”

以文字纪实，以对话启发。

这里是《建筑档案》对话现场！

上海高目建筑设计咨询有限公司

主持建筑师

张佳晶

"有的人学建筑学是有理想的，他们立志要做建筑大师，学习大师的作品、人生轨迹。我没有这个理想，我就想赚钱，做到最后发现除了赚钱我也可以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情。"

—— 张佳晶

为建筑圈做一点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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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70后我已经占了这个时代的便宜，现在我做了很多的设计和研究，说大点就是想为这个社会做点有意义的事情，说小点就是不能得了便宜卖乖。我2002年开始做的HOUSE CHATTING聊宅志异，后来也自发研究过城市填空和城市缝合，设计过社会保障性住宅，去很多大学讲课，最近还刚完成一个公益性的老年大学项目。

《聊斋志异》第一期

城市填空研究

浦东世纪大道世纪幻想城市研究

有时候我感觉有些政府官员要比所谓的专家更加正能量思考要多一点，而有些所谓的专家反倒是负面的，阻碍建筑学发展的都是这些专业的人，他们是现有秩序的受益者，保持这个秩序，他才有这个地位，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既有秩序，他可能什么都不是。

（左）徐汇龙南佳苑鸟瞰效果图

（右）肇嘉浜路城市缝合研究

奉贤老年大学中庭

我碰到过很多秩序受益者对我们的不公待遇，比如某个设计竞赛，我们明显比对方的设计更加好，但是专家评审会最终还是把我们评为第二名，我猜想是因为在方案汇报阶段专家评审组长问了我一句“为什么你的表现方式我从来没见过？” 之后我的回答不够委婉吧。

为什么我那么自信我的方案好呢？是因为第一名中标以后，规划局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他们花了一年把方案改成了无限接近我们的设计。这就太幽默了，这就意味着当时我的判断是正确的，最后改来改去发现还是我这个方案是最优解----处理复杂城市设计，我很有心得。

东斯文里改造鸟瞰效果图

我认为很多城市设计方案是多方数据在综合加权后运算出来的几乎唯一的一种可能性，除非外部数据和力量产生转变（政治也是一种外部数据）。我当时放下豪言说这个项目只有这一种可能性，最后就是上面的故事。

不做网红建筑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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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年前我就发现身上具备着成为网红建筑师的特性，唱歌玩摇滚，写小说出书，我具备明星建筑师很多特质，好多媒体想借此宣传我，在采访我的时候或多或少都想在这个上面挖掘。但是我不想突出这些特征，只想让人知道我是建筑师，不想我的设计被熟视无睹。

我不想因为这5%的业余爱好很吸引人而掩埋掉身上的那95%的专业能力，这些对我来说没什么好值得吹嘘的。对于建筑本身的热爱和职业道德，这才是我觉得更有意义的事情，而不是去媚俗，去赞美，去服从。建筑学关乎大众，但也不是流行歌曲，网红建筑师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好称呼。

小说《无济于事》

大学时期，我和李晖分别做过一个广告组，他的叫蓝铅笔，我的叫红帆船，是同济当时最有名的两个广告组。现在他的搭档在广州做设计，我的那个搭档现在在同济规划院做院长。我毕业之后进了一家国营设计院，待了大概有一年半，然后就被开除了。因为整个设计院不仅设计水平不行，风气还很差，从院长到人事科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儿，我不想随波逐流，就想辞职，他们不同意我辞职，后来我就不去上班了，然后他们就把我开除了。

从设计院出来之后，我跟着上海一个非常著名的建筑师做了一年多，他叫罗新扬，非常厉害的一个建筑师，非常低调虽然没有什么头衔，但是他很有才华，在他身上我学会了很多。在我24岁的时候我就跟他设计了一座22层的办公楼并绘制了全套施工图，这个机会非常难得，我的运气不错。这个年纪能够有这种机会，对我后来的事业帮助也非常大。

华山路工作室大门

1997年开始注册公司，成立了我自己的事务所，那时候我25岁，曾经很长时间的工作室和网名我都用FROM25。高目是工作室正式的名字，应该是上海同类设计公司中成立时间最长的，一共有21年了。其实我们96年就已经开始接活，那时候主要是接点私活，做做枪手。大的设计院来活之后，分包给我们，那时候运气不错经常中标，慢慢开始有了口碑，别人知道你厉害了就有开发商直接来找我们。

奋斗不分古典还是现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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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设计风格涉猎的非常广，装饰主义、新古典、现代主义、居住、工业、市政、城市设计都无所谓，我没有界限。"

—— 张佳晶

97年我接了一个住宅设计，那个是开发商直接找过来的，就在静安寺叫三鑫花苑。运气不错的是三年后我把它给干出来了，但是这类项目并不被专业界所推崇，因为它是古典主义而非现代主义，至少在那个年代，或者在现在的这个专业建筑圈里，大家还是蛮鄙视这种风格的。现在时隔二十多年了，毫不客气的讲，在上海居住建筑里新古典风格中没有比这个项目做得更地道的。

三鑫花园立面

三鑫花园入口拱门

在我二十四五岁时做建筑，对建筑的理解比较现实。那时候来活儿之后，首先就是想如何满足业主要求，如何做的更漂亮，如何能够满足自己，深度思考比较少。

直到2000年，在北京做塞纳维拉项目时，才开始有些思考的——我要做哪个风格？为什么是现代主义？自由平面如何？自由立面如何？透明性如何实现？作为一个职业建筑师，做一个风格，就要把它做到极致，做的特别地道，无论是模仿还是设计，都要把它做到最好，每个细节都要深入，不仅要有思想层面的高度，在技术层面也要有所追求。

张佳晶2000年

在做塞纳维拉的时候，我思考现代主义的集合住宅，怎么适应、满足当下中产以上有钱人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大玻璃、自由平面、自由立面、保温节能、现代简约的所有细节，都需要运用技术来解决。

现代主义一个特点就是自由，无梁板的采用就是为了平面的自由，大玻璃是为了立面的自由。技术要支撑建筑语言的这些诉求，嵌套在框架无梁板结构间的巨幅中空low_E夹胶玻璃加室外遮阳系统，这在现在都是很牛的一种做法，然后结构计算推导后的每一根支撑柱都是不同的，这种根据技术求解形式的过程就是很现代的。它是一个五层的项目，容积率只有0.9，现在这种项目太少了。

（左）塞纳维拉住区景观

（右）塞纳维拉住区立面

现在房地产是同质化的大趋势，而且同质化的趋势越来越严重，但是那个时候的开发商非常喜欢创新，至少我遇到的是。虽然我以前经常做住宅，但是最近十年不做房地产项目了，不做产品化的房地产项目，因为在当下的资本和权力推动下完全是在透支社会资源，我一直把参与这类设计叫助纣为虐。

因为老百姓无辜，给他们什么他们就吃什么，就用什么，但其实有更适合的东西他们不知道。就像你给他毒奶粉或者毒疫苗，他们也不知道，这就是行业内形成的现状，老百姓缺少一种知情也就无所谓反抗，而且被洗脑宠坏之后也难以转变。

关于摇滚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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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滚乐在六七十年代出现的时候，是对抗战争、对抗集权、对抗不公、对抗那些不美好的东西而产生的。1968年后是全球最动荡的一个时期，也是摇滚乐最有活力的时代，一直到1990年、1991年苏联解体两德统一，摇滚乐对应着集权瓦解和民主化，全世界都成功了，却在中国失败了。

中国现在这个情况越来越像当年的某些状态和某些国家，理论上讲应该是更该有一种反抗精神，摇滚乐就是反抗的一部分。但可能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的一代年轻人被驯化的不成样子，内分泌里很难产生那种情绪，我们就不会像当年西方60年代-90年代的时代浪潮跟摇滚乐之间密不可分的关系那样，音乐节、摇滚乐反应那代些人的情绪，我们现在这个时代就是不能正常反应情绪——现在这么值得愤怒的时代，没有人愤怒，这是很诡异的事情。

针孔摄影《一个人》©张佳晶

“叛逆”驱动型建筑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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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其实是有一些叛逆的，我不会跟别人一样，看不下去就算了。这件事我看不下去了，那我就去做，就用行动去对抗，直到把这种事情做完。"

—— 张佳晶

如果你认为它是错的，那肯定也有很多人知道他不对，但是他们会选择顺从的方式去获取利益。但是我会比较极端，我认为只有打破才能得到满足。如果我顺从，我觉得我失去的更多，这会让我不爽不开心，但有的人认为利益大于不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准则，智能化时代告诉了我们这可以称之为“算法不同”，有人是打破准则，有人是服从准则，两种方式无谓对与错。但我说过“生理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爽不爽你自己知道。

张佳晶会弹一点吉他

本期索引

档案编号20181130

【72-1-1】城市填空：梳理、连接、充实和转化高速城市化所形成的“物体城市”，进而建立开放的城市公共空间系统。

【72-1-2】保障性住房：保障性住房是指政府为中低收入住房困难家庭所提供的限定标准、限定价格或租金的住房，一般由廉租住房、经济适用住房、政策性租赁住房、定向安置房等构成。这种类型的住房有别于完全由市场形成价格的商品房。

【72-1-3】同质化：所谓“同质化”是指同一大类中不同品牌的商品在性能、外观甚至营销手段上相互模仿，以至逐渐趋同的现象，在商品同质化基础上的市场竞争行为称为“同质化竞争”可指某个领域存在大致相同的类型、制作手段、制作流程、传递内容大致相同的各类信息的现象。

本文图片由张佳晶老师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