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

“你好傻啊。”他故意把后面两个字拖得长长的。

她抬头看看他，大大的眸子里闪着亮光。他便笑了，用手拍拍矮了自己好多的脑袋。蹲下来，用手捏她的脸。“疼！”她龇牙咧嘴地怒视他，他悻悻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爬上月台。

他有一个长不大的妹妹，她就是那个妹妹。从妹妹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和这个会变成女人的娃娃紧紧重合在一起，他会构造她的世界并编织结局。

妹妹像妈妈，眉眼像，身上的味道也像，他想，妹妹是妈妈的转世。他清楚记得那一天，妹妹渐渐红润的脸庞和妈妈渐渐苍白的嘴唇以及爸爸黯淡又明亮的双眼。

一个男人在忙碌中丢掉了自己的健康，他清楚记得在妹妹那一年生日的时候，和爸爸打了一半就没声音的电话。

妹妹也像爸爸，酒窝像，脾气也像，他想妹妹是爸爸的延续。

妹妹很可爱，她长不大。确诊为侏儒是在三年后。他笑得很灿烂，当他看到化验单的时候，他弯下腰对妹妹讲“我跟你说哦，你的愿望现喽，你永远都可以当一个小女孩了。”然后他转过头偷偷地哭，他永远不能将妹妹的身影与妈妈的身影重合在一起了。

很累，他躺在爸爸妈妈留下的那栋房子里，妈妈的味道已经被盖住了。算着打三份工的工资，扣掉妹妹的学费、水电费、饭钱和一堆帐单，琢磨着再打两份工。

妹妹抱着她的兔子玩偶，跟到他身上。她悄悄地皱了下鼻子，她闻到了烟味，不好闻。

一天天过去，妹妹长大了，也可以说没长大。他很开心，他终于把她养到这个年龄了。

又一个轮回了，爸爸妈妈可以回来了吧。

他在月台上有点神经质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