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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渐渐老去的记忆(组诗)

2020-05-02  本文已影响0人  从超

*  镰刀弯成月牙儿

磨了又磨,亮闪闪的

东方的鱼白溢出来

割啊!沉甸甸的金黄

父亲望着秋天笑

母亲望着稻谷笑

却不知道,春天还在镰刀背上

她挑一片成熟

塞进自己的民歌里

割啊!割啊

手指头磨破了

镰刀弯成月牙儿

*  锄,生锈了

一直挂在墙角,生锈了

只和一些风干的日子聊聊天

老父亲常常瞥过一眼

墙上晃动的庄稼地

像蚕

抽出一节春,又抽出一节秋

那挂着的二胡不一样

弦上住着山,水和悠远

锄,挖开过种子的深度

灌溉父亲的汗水

*  祖母的纺车

母亲说我出生的打包带

是祖母用这辆纺车纺的

恍若

祖母一直还在摇啊

摇啊!摇啊!从木制的轮子上

慈爱白白地、细细地拉出

这么多年了

一直拉到月亮

直至把月亮绕成薄片

悬挂着

我一根根细小的血管

连接上去

*  犁,是父亲撰写田野的笔

父亲眼里

犁,也似诗人的笔

一垅一垅地揭开大地

每一笔都很均匀

犁头上三月

犁梢上四月

甩长鞭吆喝一声

父亲和老黄牛穿进春的一半

一个劲地挤

犁钻入几句种子的话语

默不吱声的

一层一层地剥开希望

*  石磨,长满了青苔

小时候

祖母推着石磨

磨糙米粉粉

做石磨一样圆的米粑

一直香到现在

多少年过去了

比祖母还老一百年的石磨

在村西口

像一个遗落的大鼓

长满了青苔

等一日

太阳和月亮圆圆地叠上

石磨就会转起来

那些粗糙的香

祖母慈慈地笑语

碎碎地流下

*    辘轳,像一个风干的经典

这一口古井落在村西口

曾经的辘轳

吊起一轮圆日和一轮圆月后

碗口大的水面

开始平静下来

亚麻绳

木桶

打水的村姑

风景卷一阵

舒张一阵

一个晚上

辘轳,像一个风干的经典

倒影里

只剩下一圈一圈的春夏秋冬

它们是串在一起的亚麻绳

*    豁了口的斧头

轰然一声

父亲用那把斧头

砍倒了大半生

白晃晃的刃豁口了

汗珠子从田头迸到田尾

那些枝枝丫丫

逐个摇晃着

落进潮湿和斑斓

这一把豁了口的斧头

像天狗咬了的月

我捡到少去的光辉

粘连到梦里

*  压弯了的扁担

东头太阳

西边月亮

压弯了父亲的扁担

这一条磨玉的桑木

上面搁着五十年的田野

挂在一头的家

时不时像摆钟

响一下

我的父亲啊

常常撩开肩上的江南

喊二三声民谣

又顺手塞进去

剪一段弯曲的山路

或者剪一节拐了弯的田埂

添加到父亲造好的春秋里

只见东头的太阳

西边的月亮

压弯了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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