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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画(28)水落石出

2018-05-09  本文已影响382人  扶青
寻画(28)水落石出

上一章:寻画(27)婚礼

杨士元判断,祖父的那幅《竹石兰蕙图》应该就在李常喜手里,因此他琢磨怎么找机会接近这个拐弯抹角儿沾点亲的李局长。

吴敦婚礼的第二天,市公安局局领导开会,研究布置春节期间的治安防范任务。会议最后,负责筹备年底警民联欢会的刘副局长汇报说,各分局和街道办准备的节目都已经审查完了,节目水平和去年差不多,为了把联欢会办得更精彩看看别的领导还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

杨士元说:“去文化局,请歌舞团、曲艺社的知名演员来表演几个节目咋样?”

刘副局长说:“主意是好主意,就是日期太近了,怕咱请不来。”

杨士元说:“我和文化局长认识,要不我去请一下试试?如果人家答应了,那具体怎么安排,给多少补助费什么的还是由你去谈。”

要是真能请来专业演员当然好,在坐的局领导都说这个题议不错,刘副局长说:“好好,士元,请你这就去。”

杨士元来到文化局,李常喜起身相迎:“希客,希客。”他手向沙发一摆说:“杨副局长,来我文化局有什么吩咐?”

杨士元坐下来说:“腊月二十八,星期六下午两点,我们局举办一个警民联欢会,我们想请两个歌唱演员到场唱几首歌,当然,能请到曲艺演员表演几个节目更好。”

李常喜说:“嗨,这点小事还劳驾你亲自来?给歌舞团曲艺团打个电话不就完了么?”

杨士元说:“请演员可不是小事,要是打个电话就能请动我就不来找你了。市里对我们这台联欢会很重视,电台、日报社记者都去,也算是政治任务吧,所以说你这大局长得亲自安排。”

李常喜“噗呲”一声笑了,说:“你可真会假传圣旨,市里既然重视宣传部怎么没给我们布置任务?你们不就想把联欢会办得热闹点么?”

杨士元有些尴尬地承认道:“是,是,是这么回事。”

李常喜想了想说:“嗯,这个忙我倒是可以帮你。”说完他抓起电话拨了一个局内号:“喂,老唐,腊月二十八,星期六下午两点,市公安局举办一个警民联欢会,你跟歌舞团和曲艺社商量一下,看这两个团能不能抽俩人去助一下兴,表演几个小节目。啊,当然是车接车送,补助费给多少等具体问题让他们跟公安局的人协商,嗯,好。”

放下电话,李常喜写了一个电话号码和人名的便签递给杨士元说:“你们跟他联系吧。”

杨士元说:“你挺会当官啊,怎么?由你给下属团直接打电话失身分么?”

李常喜说:“我跟你说,歌舞团的那帮女演员漂亮是漂亮,但都是属粘豆包的,粘上不容易抖落。我提醒你也离她们远点儿,她们一但认识你了,给你打电话你说你接不接?来找你了你见不见?小手递过来了你握不握?她给你演出票让你去捧场你去不去?”

杨士元笑道:“接下来就是缠着你求你办事,是不是?”

李常喜说:“我的前任就是栽在女演员身上的,所以我现在尽量避免与这些人接触。”

杨士元笑道:“你不想接触漂亮女人不是怕犯错误,而是没兴趣,你的兴趣是画画,对不对?”

李常喜说:“哼,漂亮女人谁没兴趣?只不过是怕刹不住车。你可知欲望如烈火,一旦烧起来再有理智也挡不住。”

杨士元想把话题往绘画上引,因为没有合适的话题,他这句没有兴趣的话显得过于生硬,李常喜没接茬。过后他一直为这句大失水准的问话后悔,已经查十几年了,怎么还在乎这一时?急什么呢?

还好,机会来了。正月初十,李常喜给他打来了电话,电话中他用长辈的口气说:“士元呐,你内弟吴敦小两口初五可到我家来拜年了,你和吴敏啥时候过来呀?”

杨士元知道沾点亲戚的东北人就喜欢开这种玩笑,这种客套话当不得真,不过为了追查那幅画他一定要找机会去李常喜家看看。此刻,他借坡下驴,认真地说:“大后天,星期天,我们两口子上你家去,酒我带,菜你准备。”

“好哇,太好了!仨孩子都带来,让他们也互相认识认识。”

“嗯,天暖和了,你家年货一定是太多了,留不住了,想让我多带人马去帮你消化?”

“对对,你说对了,就是这么回事。”

星期日杨士元一家如约来到了市府家属大院。李常喜全家对杨士元一家的到来表现出极大的热情,握手寒暄后两家人分别进行了组合:

李家十九岁的二姑娘李烁哄着小孩子们在大屋里玩;吴敏在厨房帮着宋春杏料理饭菜;李辉和杨志萍同学在小屋说他俩感兴趣的话;杨士元和李常喜在小卧室里聊严肃的话题。

李常喜对杨士元说:“你的党龄比我长多了,怎么现在还是副局长?”

杨士元说:“这我哪清楚。”

李常喜说:“一定是有人拿你给岳父翻案这件作说。”

杨士元说:“没有吧?我觉得还是我的工作能力不行,办事太爱较真。”

李常喜说:“别不承认,其实你心里明白,肯定是有人从中作梗。不然的话你岳父临刑前喊的那句反动口号我怎么能知道?”

杨士元说:“转不转正我还真没怎么往心里去,正局长操心的事多,担负的责任也大,还是副局长轻松。”

李常喜笑了,说:“口不应心,真这么想也是自我安慰。”

杨士元不爱张扬,其实市委组织部长年前就找他谈了,任命他为正局长的批文估计很快就能下来。他打量着墙上挂的水墨石竹画,转移话题道:“老李,难怪有人说你是画家,真是名不虚传呐。这水墨石竹画的太好了,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郑板桥的真迹呢。”

李常喜见杨士元不愿意说官场上的话题,便随着他说道:“哪里,我这两笔刷子,差远了,跟画家称号不挨边。由于各种原因,很多人都不能按着自己的喜好选择学科和职业。我跟你说,其实我小时候最喜好的是艺术,是音乐,但因为家里穷只能念免学费的师范专科。师范专科有人戏称为“食饭专科”意思是考师范就是为了能免费吃饭,毕业后当教师还是为了混口饭。”

李常喜能从政完全是命运使然,伪满的倒台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他有才有貌,对人谦虚有礼,只交友不树敌。在政府机关,他积极肯干,加上懂得文艺,作风谨慎,又赶上了好年头,从县城到省城竟一路升职到局长。

杨士元说:“嗯,这幅画中的石、竹、印都与郑板桥真迹一样,几乎可以乱真,就是题字差了点。”

“唉呀,老杨,行家呀,说到点子上了。”

“唉,说实话,这画你是临摹的吧?”

“也算也不算,我有一本画册,上面有晚清名家的画,郑燮的石竹我很喜欢,有兴致时就学上几笔。”

李常喜说得清楚毫无破绽,杨士元也不能断定那幅《竹石兰蕙图》到底在没在他手上,于是试探道:“你喜欢郑板桥的画,我猜想,是因为你收藏到了他真迹的原故。”

李常喜睁大了眼睛看着杨士元说:“你这公安局副局长真不白给,根据我的一句话,一幅画就判断出我有郑板桥的真迹,厉害,真是太厉害了!”

杨士元大喜,祖父的传家宝画终于找到了,他表面平静地说:“嗨,这算什么厉害?手里有什么就会喜欢什么,一般人都是这样。李局长,那你能不能把你藏的那幅郑板桥的真迹拿出来让我欣赏欣赏?”

李常喜有些气愤地说:“提起这幅画我就堵得慌,唉,别提了,来气!杨老弟,跟你说实话,因为这幅画这个年我都没过好。”

听到这,杨士元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又出什么岔了?他忙问:“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年都没过好?”

李常喜说:“我大闺女叫李灵,过了年二十三岁。这丫头不但脾气犟,还主意正。前年她中专毕业后被分配到了汽车厂,在工艺处当描图员。她们工艺处有个三年前分配来的大学生工程师,这人叫沈维忱,二十七岁。他人长得精神不说还挺有文艺才气的,口琴、月琴、二胡样样都会,歌也唱得好。小灵被他的才气迷住了,我们家小灵你没见过,长得和她妈一样漂亮。两人处了一年半对象年前登记结婚了。”

杨士元说:“上次见面你怎么一字没提呀?”

李常喜说:“我这女婿在这没有什么亲戚,连同学都没有,他是上海人,又是名牌大学生,厂里的人说他有点傲气,不怎么合群。其实也不是傲气,只不过说话办事过于讲文明礼貌,不会说东北粗话而已。对于结婚,他坚持旅行结婚。其实我要是坚持大办的话倒也可以,不过,我不想让他不高兴。这不,腊月二十九俩人一起回上海去了。”

杨士元说:“上海人更要面子,娶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回去,婆家那边肯定要热闹一番。”

李常喜说:“可不是,公司合营前沈维忱他父是资本家,现在是上海制药三厂的厂长。沈维忱他们到家的第三天,大年初二,沈家在大洒店举行了两百多人的婚礼,人家亲朋好友多嘛。”

杨士元说:“这不挺好的吗?你烦什么?”

李常喜“哼”了一声说:“好?好大劲了。小灵初七那天给我来电说婚礼怎么隆重,沈家住的独门独院小洋楼是怎么怎么的阔气,公公婆婆和大姑子小叔子一家人对她是怎么怎么的好。又说公爹给她一个价值千元的玉手镯,婆婆给她一挂钻石项链。”

杨士元说:“这点东西在大资本家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

李常喜点头说:“是呀,我那个傻姑娘说亏了她有准备,不然就丢面子了。”

杨士元忽然明白发生什么事了,他略显失态地说:“唉呀,她是不是把你那幅郑板桥的真迹带到上海去了?!”

李常喜沮丧地说:“正是,士元,你咋猜得这么准?这败家丫头,她还以为她做了一件值得吹嘘的聪明事呢。”

“她是偷着带走的?”

“可不是,她知道明着拿我是不会同意的。她说沈家要是给她的礼物一般那幅画她就不往外拿了,还说这是给我脸上增光,说是我送给亲家的礼物。说沈维忱的父亲是鉴赏古玩字画的行家,仔细看过后认定是郑板桥的真迹。说他对那副画是如何的喜欢,嘴里一个劲地说这礼太重了,谢谢你父亲,谢谢你父亲。这死丫头,不知怎么讨好她公婆了,气死我了。”

真正气死的是杨士元,怎么会是这样?就差了一步。现在怎么办?是挑明还是装没那么回事?他想,挑明了事情又太复杂,怎么能说得清楚?你说是你的,人家说不是你有什么办法?画已经送到了上海沈家,你能张口要么?你凭什么要?再说了,万一真不是呢?如果真不是自己家的那一幅笑话就闹大了。

这么一推想,杨士元心情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他做思考状说:“嗯,既然送给人家了就断无反悔的道理,你女儿回来时我想你亲家也会送你礼物的,一幅画换得两家人和睦也值了。”

李常喜说:“啥礼不礼的,我是真舍不得那幅画,倒不是小气,那幅画跟我十八年了,每年我都拿出来欣赏几次,现在一下了没了,心里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不用再怀疑了,李常喜这句十八年就等于告诉他,李灵带到上海送给婆家的那幅画就是杨家被抢走的传家宝。

杨士元问:“他俩什么时候回来?”

李常喜说:“大后天吧,路太远,坐特快也得两天多。”

杨士元这顿饭吃得没滋没味,真可谓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回家后,杨士元经过再三思考,决定不和李常喜提画的事了。即便是李局长明事理,画不但要不回来两家人还会生嫌隙。不就是一幅画吗?实在是不值得,算了,再也不去想它了。

下一章:寻画(29)李灵在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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