蛙与野草
夜,一寸一寸的冷下去。
蛙喋喋不休地和野草诉衷肠,一到夜里,它嘴里就发出阵阵低沉萎靡的叫声,如倾倒一堆堆垃圾。
蛙诉说同时情不自禁的想着:大家应讨厌这样的我,但我偏喜欢这样。只有这样,白天身体才能重新获得力量,才得以跳跃,否则身体就会沉沉下坠,寸步难行。
尽管吐露完毕后,白天还是会有形同行尸走肉的可能。
野草本默不作声地听着,但它还是略显慌张地问了:“你怎么了?”
野草感觉此时的蛙仿佛要被身下的沼泽地吸附向地心。
蛙沉默下来。如果野草没有打断自己,自己有一直说到天明的疯狂念头。但是这念头此刻仿佛被碾灭的烟头,火星迅速熄灭下去。
它淡淡的说:“我就是这样一只蛙。严肃,正经,死气沉沉是我的常态。”
暗夜里响起一个刻薄的声音,像是朝着野草,却紧贴蛙的右耳:傻子才浪费宝贵的睡眠,来听无病呻吟。
这声音简直震耳欲聋。
此时又有另一个柔弱无力的声音轻拂左耳:如果野草接不住了,它会接不住的,等下或者是将来的某个片刻,被这些垃圾压得窒息了,对你改观怎么办?对你的不甚美好的形象再大打折扣,这珍贵又富有同情意味的倾听就要失去……
野草平静而温和的声音将蛙唤醒:“不,我感觉你某些时候才这样。你有想过你为什么会这样吗?”
蛙不假思索的回答:“当然知道,因为孤独。”其实之前并没有答案,是在野草问出了这个问题,一只无形的手便掀开盖在孤独上的幕布,孤独便立马登场了,浑身闪耀着冰冷的月光。
并不是孤独选择自己,是自己选择的孤独。与其日后担惊受怕,失去陪伴,不如将那些诚意不足的、略微有意的以及一头雾水的全都轰走,干干净净。
想至此,蛙对野草说:“你走吧”
野草:“我是草,走不动的”
“我知道了,那我走吧。”
蛙转过身去,朝着雾气弥漫的夜色中走去。身后,没有声音响起。
野草紧紧的盯着蛙黑暗中的畸形背影,没有回头。
直至蛙彻底消失在黑暗中,万籁俱寂,让野草产生失聪的错觉。这令人煎熬的寂静逼迫着野草。它似乎再也忍受不了这氛围,拔出左脚,一步,拔出右脚,一步,沼泽地恢复空荡荡的原状。
离开这片沼泽地的蛙,又变成了一只普通的蛙。
离开这片沼泽地的野草,又变成一株只需担心风雨阳光的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