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在很多朋友的文章里,经常看到他们写关于母亲的文章。他们所提到的母亲形象是平凡而伟大的。是的,母亲是平凡的,每天为了子女的一日三餐而忙碌于柴米油盐。母亲又是伟大的,把你从襁褓的小不点儿拉扯成人。这样一份无私的亲情,就足够让我们感恩一辈子了。
而我,是一个不孝子。至少,我在母亲面前不懂得感恩,只有埋怨。我总是埋怨母亲为什么不能像孟子的母亲那样给儿子指明成长的方向;我总是埋怨母亲对我的关爱太少,少得我从小到大没有在母亲的怀抱里感受到母爱的温暖;我总是在埋怨母亲,为什么对家庭贡献那么少,让我在童年承担着比别人更多的重负。当这种埋怨变成一种习惯的时候,我对母亲的记忆也在时间的洪流中,被冲刷得不见了踪影。
我慢慢学会了感恩,我要找回对母亲的记忆。
国庆我回家探亲,到家乡小镇已是中午时分。快到家时,远远看到母亲坐在家门前的石头门槛上,她双手合十,自然放在双膝上,依旧穿着那件粉红夹着褐色的方格长袖,虽然陈旧,但很干净。在纯黑色裤子和黑色平底布鞋的映衬下,她那披爬满银丝的短发格外显眼,母亲真的老了。母亲就像一樽古铜色地雕像,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赤黄色的脸庞在柔和的阳光沐浴下,显得很安详。她眺望着远方,带着一种期盼,带着一种希望,静静地等待着。
我走近母亲,搀扶起母亲的手,那爬满雀斑而粗糙的双手,浮肿的皮肤里,青筋如竹丝般僵硬,看着很是心疼。我将母亲扶到里屋,对面而坐。心情很复杂,一刹间不知道说什么,我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母亲的眼睛,(母亲已经患上白内障,视力很模糊),凹陷的眼眶里,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瞳孔已经有些扩散。看着,看着,湿润的双眼模糊了我的视线,但我极力在母亲的眼睛里穿梭着,追寻着,迫切地希望在母亲的瞳孔里找到有关母亲的记忆,我的视线定格在母亲的眼睛里,她的眼睛把我带回到了童年……
在我懵懂的年纪,母亲得了一场重病,几年卧床不起。那时候我读小学一年级,就开始学会了洗衣服,做饭。父亲为了生计,忙于奔波。我每天放学回家,除了做饭,还要为母亲熬药,端到母亲床前喂她喝。每次听到母亲被病魔折磨得发出痛苦的呻吟声,我总是拉着母亲的手,哭着说,“母亲,你别死啊,你要赶紧好起来,没有母亲的孩子是很孤独的。”那时候,总觉得日子过得太慢了。后来母亲回忆说,那时候的我是最懂事的。倾尽家里所有积蓄和亲戚的帮忙,母亲的病慢慢有了好转,偶尔可以帮父亲去干农活了。她的病时好,时坏,至今如此。
读五年级的一个中午,母亲跟着父亲外出干农活。中午我放学回家做饭,结果把饭煮糊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心想肯定要挨一顿打,心里害怕极了,但又想不到其它好的办法,只能静静地等待父母回来审判。父母干完农活回来了,又渴又饿,看到眼前这一幕,母亲把我骂了一顿,并且唠叨个不停。父亲沉着脸到外面小卖部买了几块面片(干面条),我知道父亲肯定又赊帐了,因为在农作物没有换成钱时,父亲的口袋一分钱都找不出来的。母亲手艺不错,不一会儿炒了一锅香喷喷的面条,看得我都直咽口水。要知道,那时候要吃上一顿带肉的面条只有在逢年过节才吃得上,平时就是在煮稀饭的时候,放几个去了皮的番薯,然后番薯当菜送粥进食。按常理,父母干活很辛苦,他们应该要多吃一点。而我跟弟弟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面对着这美味佳肴,我没有为父母着想,没有顾虑太多,狼吞虎咽吃了2碗,父母一碗还没有吃完,弟弟吃得更快,吃饱后跑到外面玩去了。锅里还剩下最后一碗面条,由于感觉自己还没有吃饱,我把最后一碗面装到自己碗里了。整准备端起碗吃面时,母亲从里屋出来,看到锅里一丝面条都不剩,一下子不知道气打哪里来,快步从灶边抽出一条竹子,拖起我就抽打,一边打一边骂,面条散落一地,陶瓷碗也随着破碎了,那一刻我的心跟陶瓷碗一样破碎了。我号哭着,拼命挣脱母亲的手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哭,看着自己双脚被抽打而呈现出血色的肉条子,我对母亲的行为充满着恨意,我开始埋怨为什么会生长在这样的家庭,要吃一顿饱饭都那么难。年少的叛逆之心开始生长,而母亲并不懂如何教育孩子,过程中的成长,好与坏的辨别,都是我自己在课本里慢慢找到了答案。
后来,是怎样向母亲道歉的,我记不清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