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荒芜(希望存在于为谁和怎么改变之中。)
她偎依在他的怀里,费力的想要看清他的脸:“是时候了……”
他微笑着点点头,转过身泪水已经溢满了眼眶……
这是初春的清晨,他们一直都喜欢在这样的清晨出门,他们可以放肆的光着脚在草地上,任凭混着露水、泥土、青草的碎屑把脚弄脏,再踩着河底滚圆的鹅卵石清清爽爽的洗净,仿佛脱胎换骨一样蜕掉一层黑皮。
她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好像初见他时一样……
他把那眼神叫做~“眼角的蜜糖”……他哪怕没有回头,也能感觉到……
她很庆幸,心里暗暗向上天说声“谢谢”……让她终于记起了眼前的男人~自己的丈夫。
他说不出来的高兴,……她能认出自己~距上次相隔已有一个月。
他包容她的暴躁,苛责,任性……好像得胜的战士擦拭自己的战利品……毫无怨言。
……车子沿着公路一直向远处的森林里开去,景色在不停的变换着草地~灌木~再到高大的松树……
他努力和她聊天,尽可能保持她的意识清醒……
她发现,说话竟如此耗费体力……
“你听到流水声了吗?是那条瀑布?”她若有所思的问。
“希望那些松树没被砍伐?”她话里透着担心。
老爷爷说:“你看到会吃惊的,它们高大得几乎没法被砍倒……”
老奶奶被他的话逗乐了,微笑让她的身体稍微振作了一些……
“希望我们没有打扰那些可爱的鸟儿,依我看它们就像我们的孩子一样古灵精怪……真是可爱的小东西。”阳光透过树枝的间隙,正好洒在她的脸上……
孩子们是他们的骄傲,她知道孩子们需要强壮自信的母亲,而不是眼下烂泥一样不堪的自己……从她成为他们的麻烦时,心里一直愧疚……
他俏皮的说:“是的,冬天它们只要用有魔力的翅膀在厚厚的雪地上一扇,松子草子就乖乖的出现在他们的餐盘里。”
他停下车,把耳朵侧向车窗外,点点头:“你说的没错,你的耳朵要比我灵得多……”
“我们歇一歇吧。”她斜倚着他的肩膀,不舍的挪动一下头的位置,尽管脖子已经感觉酸痛。
“一会儿这里就会闹成一团的。”他一边给她盖上条毯子,一边说。
“它们会像圣诞树上的铃铛一样,绕着这里飞个不停。”她说。
“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还能看到水里跳跃的鱼儿。”她像个犯错的孩子那样试探着,心里暗自感到不安……
“我有太多自私的想法,我不该抱怨它们都没有实现……”她竭力的想要看清几乎要变成一个模糊的影子的他……
“我也是,我们刚见面时一直憋着气,让自己的肚子看起来不是那么突出……”他自顾自的说。
老太太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我看出来了……”
“想听我的吗?”她说
“当然想!”老爷爷像孩子一样提高了嗓门。
“老天不准我有太多奢望,我就祈求一件事~希望能走在你前面。”老太太脸上流露出得意的微笑。
他转向她,守望着她苍白的面容,看到她眼睛里的灵光在逐渐黯淡下去……
“那群小家伙,来了!”她脸上的笑容不再是一闪而过……仿佛一群小家伙簇拥着她,甚至可以伸手抚摸它们的羽毛和机灵的小脑袋……
“没错,我们可能打扰了树上的那两只小松鼠,它们气的扔了手里的坚果跑掉了……远处池塘里的鱼群好壮观……我可以看到有小动物在那里喝水,我们可以准备些食物去和它们套套近乎……”他忘乎所以的描述着他眼前的景致。
“这里真漂亮……就和你说的一样……”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刻着幸福和信任。
“随我们休息多长时间……有我在……放心吧……”他哽咽着说。
他把她轻轻的揽进怀里……
她的体温令人悲伤的一点点从他怀里抽离……
他转过头望向车窗外……
那里只有……阴沉得令人压抑的天空,漆黑的公路孤独的穿过黄褐色的荒山向着远处不见边际的森林延伸,显然距离那块神奇的土地还有大段的路程……
她总是说,人的存在都是奢侈的,世界的本来面目应该是山上的坚硬的岩石,冰冷的河水,酷热的阳光……
她紧偎着他……他抱着她冰冷的身体,他们静静的……坐着……漆黑的夜在四下里凝结……青草被烈日炙烤所散发出的气味被山风裹挟着,忽紧忽慢的摇曳着,懵懂的通过车门的缝隙挤进着汽车箱内的狭小空间,发出亦低亦高的声音“咻……咻……咻”……
他像一只被折断了牙齿的老虎一样无所适从。
但在他的心底开始和这块土地慢慢的和解……因为她喜欢这里……即使他知道这并不简单,但他情愿承担这一点点改变的责任……
一个星期后,老爷爷再次带着老奶奶的骨灰回来了,他倾其所有扎下根来……
他包下整座荒山和山脚下的谷地,在山上种了树……在山谷里挖了池塘……不就,树林来了鸟儿,水塘里跳起了鱼儿……
透红的夕阳把整个山谷都涂上了亮橙色,老人坐在半山腰的小屋门口的长椅上,看着远处沿着水塘边蜿蜒而上的小径,奔跑而来的像喧闹的麻雀一样的小人们……
他向他们招手,转过头对着屋内:“老伴,他们来了”……
编后语:
永恒,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长久,它取决于我们对待这个世界的耐心。
幸福,不在于我们能找到多少新鲜的快乐,而在于我们能修好多少裂痕。
给身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