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逛
漠漠的轻阴收住了蛛丝细雨,斜风吹面,春寒料峭。定南之窗的客家特色走廊,墙壁涂抹的白晃晃。似乎涂墙时染料倾翻,洒向了走廊前的广场,将广场也染成洁净的白了。站在停车场望了望,只见茫阔的天空与铺满眼界的广场、与伸展长卧的走廊,彰显着各不一样的白,天空是饱含暮春微雨的灰白,广场是如碎裂得规整无比的盘子紧密贴合起来之后的线条分明的瓷白,走廊像独钓寒江的老翁,侧卧白水边,身上全是雪的白,唯有头顶一只刚掸了掸的箬笠,明晰着暗黄。
不是上下一白的湖心亭场景,也不是千山万径杳寂无人的寒江雪景,之所以描绘它的白,只是因它映衬着天地与心魂的孤冷。白是淡雅、素净、洁白,亦是孤寂。回想岁初春节时,在这空旷的白瓷砖铺就的广场上,敲锣打鼓、舞龙鸣炮,人声鼎沸,好不热闹。那会儿母亲叫醒尚在赖床的我,问我去不去定南之窗游玩,那里有舞龙表演。我毫不犹豫地回答不去。还没到过那地方,也不是没时间,但我知道在里头触碰到的都是融融的天伦之乐。我又去个什么劲儿。即使除夕之夜,都不敢坐于客厅,坐于他们旁侧,春晚的声音必会提点些什么不愉快的出来。
一个人独去了。下班后。是上午十一点。感受下细雨湿润的草色,感受下逐渐老去的春光,感受下欲剜人心的苦闷。
绕着广场走了一圈,周围草地中栽有罗汉松,像层层叠叠的积云,暗绿地低调。不知名的各色花在打着颤儿,脑海里冒出王摩诘那句“花枝欲动春风寒”,是啊,这两天忽然又冷了,想必欲伸展腰肢的花儿也苦闷极了。
拾级而上,进入客家特色走廊,分了两层。下层的白壁展示着定南的各项文化遗产,围屋、客家服饰、酸酒鸭、瑞狮等一一挂牌介绍。
我盯了客家服饰那块好一会儿,蓝杉、冬头帕,碎花布袋,每一针每一线每一块布都在牵动着蛰伏已久的神经。我那已老去多年的奶奶,曾身著挂牌上的服饰。爷爷在我念初二时走了,奶奶在我念大一时走的,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见着同龄或比我大的,其爷爷奶奶还安康的人,我都得歆羡并暗自伤叹片刻。
上二楼,楼梯转角的玻璃窗,小块又脏浊的,透过它远望,霭霭青山上披了层薄白的婚纱。对了,婚纱?我怎么想起婚纱来了?
二楼有朱红色的栏杆,带了点古韵的。独自凭栏,望到的不是无限江山,仅是小山坡,坡中有石梯,石梯延伸到坡顶,后边不知有何景色潜藏。两边是草坪,栽有花花树树,还有难以用常见实物比喻的各形假山。有座假山猛然一看,像是一只直立猿抱着小猿,但定睛看又不像了。
我呆呆地眺远山,看近坡,不敢拍遍栏杆,怕损坏了;风不是细细的,像粗糙的手揉搓乱我的头发,我也不算“伫倚危楼”,想了许多诗词,不好形容我此时的状态,大概可从大脑内存里抽出王元之的这句——“平生事,此时凝睇,谁会凭栏意”来诵诵罢。
石梯一阶一阶地推我上去,一片小池塘赫然出现。池塘并不大,池水也不深。池里头有许多鲤鱼,大多集中在一片水域,也不见有人投喂,好奇它们如何集中在那一块。它们的颜色也是各种各样的,除了全红色的,就是杂色相间,有斑驳的白、黑、黄、橙。通红的鲤鱼还算美观,色彩相杂的,如同某蹩脚笨手的画家在池中为它们随意点染彩墨般,缤纷得不真实。
那儿的草坪边缘立着牌子,说不能践踏。我多想踩进去好好看看,那些我不知名的花草树木。有好几簇火红的娇艳鲜嫩的花儿,我想拍照片来识别下究竟是什么名儿,可惜远远地没拍清楚,识别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