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尼】朝生
＃名字随便起的，大概是个养成的故事
＃两个老司机对飙故事的场景我想了很久了
＃蜂蜜没有毒，我想喝蜂蜜柚子茶了
＃OOC预警，请注意避雷，轻喷
＃大概是颗糖
“很久，很久以前，这里还是一座繁华的城池。向着启明星指引的方向，穿过那片血一样殷红的枫树林，再攀上那座诡秘阴森的黑夜山，便会远远望见一片蔚蓝的海水。若你拥有着阎魔大人那样的目力，你或许会看见，在那澄澈如镜的汪洋正中，有一座半月形的小岛，在岛的正中央，椰林的深处，有一个渔村，静静立在风暴亦到达不了的地方。”
怀抱着孩童的巫女低垂着眉眼，自一片馥郁的米香中倾倒出浓郁的汤水。足边的白瓷坛子半开着，蜂蜜的香甜从坛中逸散出来，混合着樱花的香气飞的很远。幽绿的萤蝶撕扯开昏暗，沉浸在回忆中的她神情淡泊如常。那白发白眉的孩子八九岁的样子，身体单薄，伏在她的肩头，半闭着眼睛。
“那真的是很久，很久之前了呀。那时，人鱼一族还不曾迁入深海。那时的人们质朴而单纯，他们向着海潮的方向洒下渔网，兜上满仓的活鱼亦或是虾蟹。大海的慷慨让他们衣食无忧，没有饥饿，没有寒冷，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
可惜美好的日子总是无法长久的。那一天，风暴将一具搁浅的人鱼送上了那座小岛。
人鱼很快就死去了，只留下一具尸体。村人们很快发现了这传说中可以让人长生不老的珍馐。
是长生不老的诱惑呀。那么美丽那么诱惑，像是一尾蛇，丝丝的吐着信子，在最深的黑暗中引诱着无知的凡人犯下罪孽。
那便是一切罪恶的开始。
啊呀，或许该说是恩赐才对。
被指派吃下人鱼肉而长生的，是一个以迷糊出名的姑娘。”
“您问她的名字吗？抱歉，我记不清了呀。”
“一开始呀，那个姑娘非常的高兴。毕竟对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来说，死亡是太过遥远而可怕的东西。相比之下，不老不死之类的事情只存在于最古老的裁决中，似是春有飞花，冬有飞雪一般明艳美好。
可是……渐渐的，她便没有那样高兴了。被隔绝在时间之外的感受远不如想象般惬意舒适。她看过一代又一代的渔民生老病死，看着年少时的伙伴一个个老去，看着人们看她的目光从羡慕变为惊恐，她开始惶恐。
也许不老不死本就是种罪过，罪孽深重，姑娘开始在这世上游荡，寻找着赎罪的方法。被时间放逐的她与亘古不变的星河为伴，孤独的行走在凡俗之人看不到的角落，她走啊走，走了很久，很久，久到她的心因疲惫而冻结，久到她早已忘却了活着的滋味是什么样，直到…直到什么时候呢…”
巫女将金黄色的蜂蜜倾入温热的米汤缓缓搅打。那孩子向她怀中缩了缩，寻了个舒适的位置打了个哈欠。青行灯半躺在灯柄上静静听着，并不催促。
“也许，直到……她遇到了那个可以杀死她的人吧。”
“啊呀……那真是一位很厉害的人啊，分明是跳脱在三道轮回之外的白狐之子，却意外的那么温柔。虽然一头雾水，却也毫不犹豫的收留了那心怀叵测的姑娘。啊呀…那也许是她漫长记忆中最幸福的日子了，有那么多不明真相的人，毫无保留的信任和爱着她。”
青行灯抬起头，瞥了一眼正坐在断壁残垣中的巫女，她颀长的睫羽因痛苦而微微颤抖，她的声音平静的宛若西天的星辰。那孩子在她的轻声催促中，吃力的吞咽着碗中的甜蜜液体。巫女自怀中抽出一方帕子，轻轻为他拭去嘴角边溢出的汤汁。
“抱歉，刚刚说到哪里了呢……对呀，其实，能和他们一起生活，能被那样浓烈的爱包裹着，那姑娘真的非常高兴呀。那真是幸福的日子啊，那女孩开始用自己的能力帮助他们，一次又一次，渐渐的，她竟分不清自己是为了什么而这样做……那样美好的日子呀，若是能一直一直保持下去该有多好呢。
可死亡的诱惑实在太大，大到她无法逃避，无法抗拒，大到她终究放弃了理智，放弃了那些她其实非常在意的人和事物。啊呀……真是抱歉啊，原本舒适的庭院，最终却被她搅得一团糟。”
“那一次，大人是真的生气了吧，她从没见过他那样愤怒的样子。他立在一整个城的骸骨中看着她，分明是熟悉的深入骨髓的容貌，却仿佛换了一个灵魂。记忆中的他永远风轻云淡，垂着头在案牍上留下累累墨迹。亦或抬头看她，道一声安好。那谪仙一般的人，怎会有那般狠厉的眼神呢？仿佛春日野穹都结了冰。”
碗中的汤汁还有大半，那孩子却已然半闭着眼睛喘起粗气，筋疲力尽的靠回巫女的怀中，巫女不动声色的将碗搁置到稍远的地方，轻轻拍打着孩子的后背。
“您是想问那姑娘是否难过吗？怎么可能不难过呢。只是终于得到死亡的欣喜让她刻意忽视了心中若蔓草般扶摇而上的痛苦。他果然动用了禁术，用那长生不死的姑娘换回了那座城的生命。啊…死亡真是甜美的折磨啊，她躺在他的怀抱中，急剧流逝的生命力带着魂魄一寸一寸离开身体。她听见他低低的，压抑的呼唤，却没有回答。”
“可她为什么没有回答呢，若她曾与他说清，是否一切都会不一样呢？”
幽绿的灯火中，那白发孩子合眸靠近了她，偷偷将染了鲜血的衣袂掩到她看不见的角落。
“长生不死的姑娘终于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死亡，她以为她终于可以踏入一段崭新的生活，可她错了，她所犯下的罪孽远非一死便可以勾销的，她的业障足够阻塞任何一条往生的道路。她……不配拥有将来。”
“她本该下地狱。她也应当下地狱。”
“但他出现了。他为什么出现了呢？”
“他立在通向地狱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她，他还是那么温柔，他的长发未曾沾染分毫地狱的污浊。他长身玉立，唇边的微笑温暖，仿佛还是从前，他在樱树下抬头看她。
他说，八百，对不起。我还是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你死去。
他说，我做不到放弃一城的人而救你，但有些东西，我却可以替你承受。”
“他真的很厉害。只是取了她的一根发丝便完成了代胜之术。愚蠢的姑娘被束缚在他的咒印之中不能动弹。眼见着黑暗的罪恶层层将他包裹，将他拖入到永世不可超生的无极地狱。鬼面撕扯着他的灵魂，他痛得脸色苍白，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她分明看见他在笑，那种如释重负的笑，他说，八百，回去吧，回去等我。下次见面。我会告诉你一个秘密。”
巫女的肩头因剧烈的痛苦而抖动。那孩子终于缓过了气，伏在她的肩头安静下来。鬼火的映照下他的脸色一片青白，神情却是安详信赖的。
“那，后来呢？”青行灯不得不出声打破那诡异的沉默，她抬起头，有樱花的花瓣拂落而下，莹蝶受惊似的纷纷躲闪，又重新聚拢，落在那巫女的肩头发上。
“后来呀……后来，悔恨的姑娘在原地等待了很久，很久。她看着那具没有灵魂的躯体逐渐腐朽，昔日的伙伴一个个离开，城池逐渐衰落，终于，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可她不能离开呀。他说过要她等着他呢。”巫女拍打着肩上的孩子，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啊呀，故事讲完了呢。这样无趣的故事，倒是配不上您的蜂蜜。”
“那…他回来了吗？那个秘密又是什么？”青行灯将还带着蜂蜜甜香的空坛收好，好奇的追问了一句。
巫女将孩子抱在怀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她的眸子森罗万象，清冷而哀伤。“您知道的，那位大人从不骗人。他回来了，拖着伤痕累累的灵魂和体弱多病的身体。我不知道这是否也是惩罚的一部分。那姑娘找到转世的他的时候，他刚出生没几天，被丢弃在冰冷的荒野中奄奄一息。星象告诉姑娘他撑不过十岁便会魂飞魄散消散在世间，可那傻姑娘却怎么都不肯相信。她用尽了一切无用的办法想治好他的病痛，十年啊……朝生夕亡，他越来越依恋她，却也越来越虚弱。”
“您问这个孩子吗？他的确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很温柔，很粘人。很喜欢靠在我怀中晒太阳。可惜我是那样无用，我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生命力的急剧流逝，却什么都做不了。”
“至于那个秘密……”巫女吻吻熟睡中孩子冰冷的额头。“是什么呢…晴明先生？”
没有回答。
“啊呀…不愿意说出来吗？您食言了呀。”
“没关系的，即使不说出来我也知道的。您忘了吗，我是最优秀的占卜师呀。”
“您还会回来吗？”
巫女抱着冰冷的孩子轻声问着。
“如果还能见面……别忘了告诉我您爱我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