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翅膀1
1968年春 东京
西边的天空上，夕阳正在缓缓地下沉，将云朵染成美丽的绯色。黄昏时分，黯淡的路灯刚刚点亮，在半明半暗的天色之下照亮着前进的路途。彩希独自漫步在中央大街上，茫然地注视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牌。现在，她应该去哪里呢？
身穿鲜艳衣装的摩登女郎们从身边走过，轻快的笑声里带着刺鼻的脂粉香气。留着长发的年轻男人穿着花格子衬衫和喇叭裤，抱着吉他弹唱着莫名其妙的歌曲。在这样的浮华气氛中，身穿制服的彩希显得格格不入。黑色的皮鞋，白色长筒袜，长到膝盖以下的裙摆，还有脖颈挂着的红色领结，叫旁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是个离家出走的高中生。周围不怀好意的目光紧紧围绕着她，劣质香烟的刺鼻气味和轻浮的调笑声逐步靠近，彩希开始慌乱起来。怎么办？向哪里逃跑呢？
「彩希！」有人焦急地叫着她的名字，彩希回头看去，眼前是一张熟悉的面孔。原来叫她名字的不是别人，是她以前的家庭教师冈田奈奈。自从奈奈考上东京大学，她们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重逢。彩希快活地向奈奈招手，看着奈奈飞奔过来，一把将她拥入怀抱。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奈奈将彩希的肩膀扳正，借着昏暗的路灯光打量着她圆圆的小脸，忍不住嗔怪道。「因为遇到不愉快的事情，所以离家出走了。」彩希自知理亏地低了头，闷声回答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任性？大晚上的到处乱跑，如果出事怎么办？」奈奈皱起眉头看着她，语气异常严肃。「我错了。」彩希扁了扁嘴巴，以可怜的语气说道：「可是现在我没有地方住，怎么办呢？」
「真拿你没办法。」看着彩希这幅样子，奈奈忍不住笑了。「今天太晚了，你一个人住旅馆也不安全，不介意的话，就暂时住在我家好了。环境还好，就是小了点。」
「没事没事，奈酱愿意收留我，我已经很感谢了。」彩希连连点头，对这个安排显然十分满意。
「学校的制服这么薄的吗？」奈奈伸手捏了捏她的外套，学生制服廉价的质感让她很是不悦。不顾彩希的劝阻，奈奈脱下外套披在彩希肩上，带着她向自己的公寓走去。这个世界真是太混乱了，虽然不知道怎么办，但起码先保护好自己吧。
「奈酱的家真是时尚啊。」彩希在房间里转悠着，发出惊叹声，「感觉就像电视剧里美国家庭的陈设呢，好漂亮。」
「我倒是觉得，像彩希家那样的和式房子更符合我的喜好。」奈奈笑着摇头，「不过现在能租到的房子，都是这样的。」
「感觉传统的东西，太陈旧了。」彩希鼓起脸颊，似乎是对奈奈的话有点不满，「我想和奈酱一样，过上现代的生活。」
「好好好，我的现代小姐。」奈奈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烧点热水洗澡。衣服暂时穿我的吧，明天再带你去买新的。」
「好的。」听到要穿奈奈的衣服，彩希突然有些脸红。她努力地控制自己不想歪，但脑海中却出现了这样的画面：美国电影中帅气的绅士亲吻恋人握过的门把手，似乎是在感受恋人的体温……
木桶中的水蒸发出缈缈的烟气，小小的浴室却让彩希莫名地感到安心。奈奈调的水温恰到好处，足以将身体的寒意驱除。一个小小的坏心思冒了出来，彩希决定好好逗一逗自己这位可爱的老师。对奈奈进行恶作剧是她的一大乐趣，至今也不曾忘记。
「奈酱，这样的内衣，我可穿不了。」彩希故意提高了声调，「我现在，可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呢。」
「怎么了？」奈奈闻声走到浴室门前，急切地问道，「彩希刚才说什么？」
「奈酱的内衣太小了，我穿不上。」彩希以十分正经的口气说道，「怎么办？」
即使隔着门，彩希也能猜到奈奈会脸红成什么样子。「原来是这样，对不起，是我没有考虑仔细……明天，明天马上带你去……」
「没关系，马上就睡觉了。」彩希笑嘻嘻地回答，「奈酱稍等，我马上就好了。」
彩希从浴室里走出来，奈奈这才发现，十七岁的她已经出落得如此美丽。湿漉漉的秀发挽成一个结，自己的白色丝质睡衣穿在她身上明显小了，把窈窕的曲线清清楚楚地勾勒出来。糟糕的是，因为没有合适的内衣，奈奈隐隐可见她胸前的风光。彩希察觉到奈奈炽热的眼神，害羞地低了头，奈奈也闹了个大红脸。彩希才十七岁，怎么能有这种邪恶的想法呢？这可不行！
「彩希睡我的床，我去书房。」奈奈起身要溜，却被彩希捉住了手腕。「不要，我一个人睡觉会怕黑，奈酱陪我。」
灼热的呼吸近在咫尺，奈奈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跳不动了。彩希是一个既美丽又危险的诱惑，自己稍有不慎就会沉沦其中，一定要坚持底线。奈奈反复告诫自己，咬咬牙答应了彩希的请求。
「在家的时候，我都要抱着布偶。今天既然没有布偶，就请奈酱代班好了。」彩希八爪鱼似的缠了上来，胸前的柔软贴上了奈奈的脊背，奈奈感觉自己的呼吸一窒。「奈酱可不可以抱我呢……」
奈奈僵硬地转过身，将洋娃娃般可爱的彩希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彩希拉过奈奈的手臂枕在颈后，发出了满意的哼唧声，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奈奈怕吵醒她，只好就这样继续抱着。这一夜彩希睡得很香甜，但奈奈却失眠到凌晨才入睡。
「起来啦。」彩希从睡梦中醒来，看到奈奈正在准备早餐。「昨天睡得好吗？」
「挺好的。」彩希点点头，瞥到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了九点，吃了一惊，「奈酱还不去上课吗？都这么晚了。」
「没关系的，最近学校里闹得厉害，正在大罢课呢。」奈奈语气平淡地回答，「现在到处乱成一团，你也不要乱跑。」
罢课。彩希脑海中模模糊糊地出现了大幅的标语和海报，还有吵吵嚷嚷的人群。大学在闹罢课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东京，她也多少听说了一些。「为什么要罢课呢？是要反对安保条约吗？」
「是，也不是，总之原因有点复杂。」奈奈看着彩希求知若渴的模样，微微一笑，「先起来吃早饭吧，待会慢慢讲给你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