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行

文/家函

梅酒，清透

面对抉择，总想逃避。独坐家中，亦难平静。忽然想起常常散步的岸堤，一路风景秀丽，不知如今是何景致，便起身想去走走。

沿着院落里的小径，一路走入郁郁葱葱。身后跟来一大片阴云。雷声隆隆，似乎被捂在棉被里，透不出一口气。小径通幽，蜿蜒流淌。两侧种着许多桃树和不知名的花树。春日里桃花盛开，满园飘香。微风吹拂而过，迎面扑来满满的桃花瓣子，诗意盎然。

这段路少有人走。阴云压顶，更显得阴森可怖了。我却懒得快走几步，只想沉沉地隐藏在这暗处，寻得一丝平静。路上只我一人，我背着手踱步。浅浅听到婉转悠扬的二胡独奏。悠闲自得的节奏打破了我的落寞。我立在桃树旁，静静听这欢愉的声音。嘴角不禁微微扬起。我爱独处，也爱热闹。我期待沉静，却满身躁动。隔着树荫，彼此相望不见，只在音律之间各得其所。此刻，我是自由的。没有重担，忧虑，只在这天地间伫立。

跟着小径，弯弯曲曲的是一片荷塘。远远望去，叶子细细密密地挨着，伸展的叶片，朝着天空招摇自己。叶子出水很高，其间零星地玉立着袅娜的身姿，如出浴的美人，透着淡淡的粉色，娇羞地躲在叶子中间。往常这个时节荷塘已经萧条了。我轻轻拂着伸出岸边的叶片，厚实柔软。想起前年和母亲一起在此处捉青蛙的样子。那快乐的瞬间充盈着我，带着勃勃的生机激荡着我的心潮。

雷声滚滚。倾泻而出的闪光照亮了荷塘。人们纷纷散去。我急忙躲进荷塘上的亭子中。大雨倾刻垂下，气势汹汹，击打得荷叶“嘣嘣”作响。叶子们迎着雨水，彼此相依。亭子里有沙发，想必是老人们休憩所用。我陷在沙发里，看着漫天飞舞的雨水。清凉湿润，空气里缱绻着昨夜剩余的困倦。雨声淅沥，心绪间萦绕着明日未知的惆怅。雨帘垂下，将我围绕，自成一片属于我的天地。我爱这不熄的幻灭。朦胧之间，似有人抚摸我的脸，轻柔地带着安慰，缠裹着我生命的痛处。一滴一滴褐色的水滴，滴落在我的心间。

再睁开眼时，雨水细细密密轻柔地摇摆。阳光已隐隐地露出身影。原来只是一场梦。我静静地望着。荷塘宁静的，却散发着迷人的笑声。大珠小珠散落在玉盘上，莹莹润润，似珍馐，如宝玉，演奏着各自的梦想。荷叶依然摇摆身姿，美人儿们依然婷婷玉立，似乎刚刚的大雨滂沱不过梦境已逝。脑中想起儿时耍水的景象。也是这样的雨天。头上顶着采摘在荷叶，小小的我在天地之间仰望，雨水如针似线，将我与这大地相连。

阳光初上，雨后飞霞。我沿着小径走出院子的后门，拾级而上，豁然开朗。岸堤上的路向两处延伸，蓊蓊郁郁的绿色看不见尽头。阳光洒在湿漉漉的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这光芒似乎也照进了我心底的幽暗。

我沿着岸堤闲庭信步。垂柳笔直地守候在我前行的路上。阴云散去，夕阳的余晖烧灼着天边的云朵。岸堤下的河水映照着天边的景色。我爱这不熄的变幻。散步的人多起来了。岸边垂钓者静默无声，神态自若。堤上偶有情侣相伴，也有三口之家带着宠物嬉戏聊天。彩云渐渐散去，音乐却又升起。花扇和着飞舞的手绢，在大朵大朵的花衣裳之间舞动着。柳树绵延，回首看去，那路上的曲折都已经不见。唯一能望去的，便是前路。我所能做的，便是踏步向前。

不知不觉，抬头看时已经走入家门。推门而入，父母已在饭桌前等候。